儿子

儿子

掩冒小说2025-11-06 22:50:00
乌云带着热气笼罩着无风的小站,蝉儿在树影间欢欢弹拨,迎接着远方的归乡人。他坐在小站上的石凳上,用草帽扇着满是汗水的脸,眼睛不住地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公共汽车。他是来接儿子的,儿子上次来信说,今天要从学校
乌云带着热气笼罩着无风的小站,蝉儿在树影间欢欢弹拨,迎接着远方的归乡人。他坐在小站上的石凳上,用草帽扇着满是汗水的脸,眼睛不住地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公共汽车。他是来接儿子的,儿子上次来信说,今天要从学校回来。
为了养活这个儿子,他可操透了心。儿子三岁时患了小儿麻痹症,落下了右腿残疾。他不得不为儿子的疾病背一身的外债;他不得不为儿子的残疾遭受外界异样的眼光。有人说,他就一个独苗,还是个残废,准是没积好德。他把这些权当没听见,心中暗暗流泪。
也许是上苍有眼,他的残疾儿子并没有废;四年前,他儿子以全省高分被国内一所名牌大学录取了。儿子的成功使他心里充满从未有过的自豪。
今年儿子就要分配了,听儿子说,他们那个院校的往届毕业生,最低也可分到地县级医院,看来儿子将来进城工作是无疑的了。他有个表兄在北京某人事部门工作,只要给表兄打个招呼,儿子准能分个好地方。可他每次向儿子谈及此事,儿子却总说,路要靠自己走。
此时,天空的乌云越聚越厚,空气闷得人透不过气来。他脱下被汗水浸透的旧汗衫,露出黝黑的肌肤。
嘟——,公共汽车的长鸣使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车停下来,门开了,他的儿子从车上一瘸一拐地走下来,手里提着个包袱。他连忙迎上前去,湿润的眼眶里,不知含的是泪水还是汗水。
他从儿子手中接过包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儿子,分得不错吧?”儿子点点头。
“分哪儿去了?”
“分到一个最好的地方。”
他一听,心里可高兴了。他背着包袱,儿子和他并肩走着,畅谈着学校发生的新鲜事。他细心地听着,连头上落了雨点,他们都不知道。
快到家了,儿子蓦然发现因干旱而变得枯黄的秋庄稼地里,拢起一座新坟,便带着几分诧异地问他:“爹,咱庄最近谁死啦?”
“喔!是东院你牛嫂的那十来岁的娃子,不知得了什么病,在乡卫生院住了三天院,回来后的当天夜里就死了。唉!怪可怜人的。”
他说着,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惋惜。接着,他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咱可不能忘根。以后你在城里,有乡下人找咱看病,咱可一定要尽力啊!……”一阵隆隆的雷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爹,您放心吧!”儿子说着从兜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片,那是儿子的报到证。
他接过来一看,登时怔住。沉吟片刻,他猛地握住儿子的手激动地说:“好小子,中!”
雷声过后,骤然风起。父子俩满身暑气一扫而光,紧接着雨点像豆籽一样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溅起干燥的尘土。那雨越下越大,它将给干渴的土地带来丰收。
几天后,贫困的乡村传来一个爆炸性新闻:乡卫生院新分来一位大学生,据说还是个残疾人。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那位残疾的大学生依然战斗在乡卫生院里。方圆几十里的百姓有了病都找他来看。省里的医院要高薪聘请他,个体老板要支持他在市里办私立医院,他的那些大学同学也都愿意为他提供更好的发展机会,但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是农民的儿子,我离不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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