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中国古语

一
警察到达案发现场时，天已大亮。
凶杀现场位于小镇的一个叫玫瑰苑的小区，死者是该镇的副镇长贾明，双手被捆绑着，胸部血肉模糊，横躺在卧室的床上，鲜血染红了他白色的睡袍。
刑警队长肖楠一丝不苟地观察着现场的每一个角落，凶手把现场处理很干净，没有任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可以看得出凶手凶残冷漠且具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
肖队长戴着白色的手套，伏在地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他突然被一种淡淡的幽香所吸引，这种香味很特别，可以肯定不是香水，也不是花香，像檀香木味，但又不完全像，是一种淡而不俗的奇特的幽香，是曾相识。这幽香弥久不散，沁人心肺。肖队长被这种神秘而高贵的气味所牵引着，四处寻找，甚至把所有遮蔽视线的物品搬开，也没有发现幽香的来源，最后他把一张沉重的桌子搬开之后，却惊奇地发现一只系着红绳的玉蟾，那古玉铺满包浆，通体晶莹剔透，柔绵如处子之肤，他把玉蟾放在鼻翼下嗅了嗅，确信幽香正源于此。这枚古玉一下子把肖队长的记忆拉回十多年前的一起件案上来。

二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雪下了一整天，整个世界变成白茫茫的一片。那天夜里也是肖队长值班，电话骤然响起，他抓起电话，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声音顿时传到了耳中：不好了，俺村的陈大好被小偷攮死了！电话是十里庙村治安主任老王打来的。
肖队长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已是凌晨四点十分。外面的雪虽然不知啥时停了，风却刮得更紧，像皮鞭一样抽打着这寂静的雪夜，雪花被它追赶得无处藏身，飞扬着，抛撒着，像汹涌澎湃的海涛。
肖队长带着队友赶到十里庙时，村头站满了群众，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治安主任老王迎了上来，握着肖队长的手，说，肖队长，我们已经把陈大好尸体从田里抬了过来，人已经彻底不行了。
肖队长顺着群众闪开的方向，看到雪地上躺着一个只穿着一件裤衩的男子，胸前一片血红，像绽开的红玫瑰，因为当时有一种淡淡的幽香让他想到了这个比喻。他蹲下身子，用手电筒打着光亮，在察看伤口时，发现死者陈大好脖子上挂着一枚用红绳系着的玉蟾，玉蟾已被鲜血浸裹。肖队长用手将上面的血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玉蟾便清晰地展示在他面前，这时他才明白幽香从何而来。
肖队长没有心事去欣赏这块玉饰品，放下玉蟾，抬头问老王，他的衣服呢？
老王说，你还是让大好的弟弟二好给你说吧。
肖队长顺着老王电筒的光柱，发现在陈大好的旁边蹲着一个人，低着头，木偶似地手里攥着一件灰色的线衣。
陈二好缓缓站起来，悲愤地说，夜里两点多钟，我突然听到有人喊抓小偷，声音很大，全村人都能听得见。这样的事情在俺村也不是发生一次，不足为奇。过一会，我听俺哥从俺家门前跑过时，喊了我一声，说，二好！快起来抓小偷。我这才慌忙穿上衣服跑出了院子，等我顺着声音追到村外田地时，却听到田沟里有呻吟声，我用手电筒一照，发现原来是俺哥。他光着身子，踡曲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攥着一件线衣。后来我才知道线衣是从小偷身上拽下来的。我看到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赶忙说，俺哥，我送你上医院！
俺哥摆摆手，然后指了指小偷逃跑的方向，吃力地说，我没事，你不要管我，赶快去追小偷！
于是我丢下俺哥就顺着河岸去追，追到了一片树林前，也没有发现小偷的影子，只好返回来去救俺哥。可是他已经不行了，手里还攥着那件线衣，掰都掰不开……陈二好说到这时就呜咽起来。
肖队长立即给警犬基地打了电话，让他们派最好的警犬协助追捕凶手。
警犬基地的民警带来了一只叫“博士”的警犬，以线衣作为诱源，然后开始循线追踪。博士顺着诱源兴奋地跑了一段路程，到了一条河边，停下了脚步，昂首狂吠。肖队长知道诱源一旦遇到河水，就遭到了破坏，警犬也就无用武之地。这么冷的天歹徒是怎么越河而过的？肖队长也感到很纳闷。他明知在附近搜寻也是徒劳无功，但还是搜索了数遍，一直到天大亮时，才无奈地收了兵。
当肖队长返回十里庙，陈大好已经被抬回了家。寂静的小山村传来陈大好妻子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因为要做案件调查笔录，肖队长去了陈大好家。太阳已经爬上了山头，雪在不断溶化，大雪初晴，往往更是寒冷。大好住着三间平房，屋里还拴着一头牛，院子里有垒了半截墙的猪圈，还有一些破砖烂瓦胡乱堆放在一旁。
大好的尸体横卧在堂屋一张网床上，身子有些兜，脸上蒙着一张白纸。大好的妻子坐在地上，掐着脚脖子哭得死去活来。几个妇女在一旁劝慰道：人死了不能复活，想开点，别把身子哭坏了，还有孩子呢。
在陈大好尸体的脚头旁站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头戴着一顶过大的孝帽，看上去没有多大的悲伤，更多是惊慌和不安。肖队长摸了一下他的头，他抬头望了肖队长一眼，怕人似的钻到了母亲背后，眨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偷窥着肖队长。
大好的妻子没法接受询问，肖队长只好先去了解其他的案件知情人。
小小的院子人越聚越多，交头接耳，各抒己见。尽管一个老太太声音压得很低，还是被肖队长听到了：又没偷你家东西，你管这个闲事干吗呢，这下好了，把命都搭进去了，就不想想她娘俩以后咋过？
一个脸上长满雀斑的妇女接过话头说，为了一个小偷小摸的事，值得你去和人家拼命嘛。哼，难道你就不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吗？
肖队长走出了小院，和老王去找一个叫文革的知情人。文革的家门是虚掩着的，老王轻轻地推开，文革正端坐在床上看电视，黑白的那种，屏幕上飞舞着雪花。
老王向文革介绍说，这是刑警队的肖队长，来向你了解点情况。”
文革赶忙从床上跳下来，趿拉着鞋，给肖队长让座。肖队长摆摆手说，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出去看看。
文革笑了笑说，我这个人不喜欢凑热闹。
肖队长没有再追问下去，便进入正题：昨天夜里你听到什么声响了没有？
文革的房子在村西头，房后的一条小路是陈大好追小偷的必经之路。
文革皱了皱眉头，做了一副沉思状，然后开始讲述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幕。
昨天夜里文革睡得正香，被村里的狗的狂吠声吵醒了，狗一叫他就听到有人喊抓小偷。不一会，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