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最后一课
这是周五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江南三月的太阳显得格外的温暖,一阵阵和煦的风带着花香味吹来,清爽而馨香。一只布谷鸟从空中飞过,留下悠长的“布谷布谷”声。上课的预备铃还没有响时,他已经站在了教室的门口。这是他
这是周五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江南三月的太阳显得格外的温暖,一阵阵和煦的风带着花香味吹来,清爽而馨香。一只布谷鸟从空中飞过,留下悠长的“布谷布谷”声。上课的预备铃还没有响时,他已经站在了教室的门口。这是他的习惯,他不喜欢预备铃响过后才夹起课本和备课夹或者黑板急匆匆地走出办公室。他习惯性地站在窗口向教室里扫了一眼,他在用眼睛示意学生,准备上课了。然后,他把课本和教案放在窗台上,转过身,扶着三楼的栏杆,居高临下地检阅整个校园。校园矗立在这座小城风景秀丽的大青山南麓。门字形的缺口处是一道高达2米以上的围墙,构成学校与繁杂居民区的一道屏障。他所在的教学楼坐西朝东,南北两侧分别是行政办公楼、教学楼、员工家属楼。南北拐角的地方也充分地利用了,分别是图书大楼和阶梯式教室理化生实验楼。运动场的最东边是三个蘑菇亭,三三两两的学生正坐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上体育课。
这栋楼和楼前庄重的升旗台,是他近几年的杰作,从经费的申请、设计、施工、竣工,这座市级优秀工程,无不渗透着他的心血。然而,他就要告别这所浸透着他大半生心血的校园!
这是他教师生涯的最后一节课,不期上的是都德的《最后一课》。
那是一篇反映普法战争的名作,以普胜法败为背景,借法文教师韩麦尔先生形象的塑造表达对法兰西的热爱。当然韩麦尔先生的经历和世界观与他这个有着十多年共产党党龄的、中华民族一所完全中学的校长也是不同的。韩麦尔先生是在法兰西已经被普鲁士占领、法兰西语言将被赶出讲台时被迫离开的。而他是在企业减负裁员时主动离开讲台而将要去另外一个地方贡献自己的才智和年华的。韩麦尔先生面临着的是失业,而他除了那份每个月都会领到的退休金外,还会有一份不低于这份工资的薪酬。——他将担任一个机械厂的执行经理。
他是很不愿意离开校园的,然而在企业改制浪潮的冲击下,他所在的这家财大气粗的国企,尽管不会改制,但正在强有力地推行减负裁员。上上下下都在动员能退休的尽量退休,50岁以下有病的可以病退,不管你采用什么手段,只要有市级医院的疾病证明就能办理病退。否则,新世纪到来之前将会失去薪酬统筹的机会,就会在经济上遭受大大损失。最初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事情,他在忙着执笔学校五年的远景目标。但是上面有人暗示他,50岁以下的中层领导干部统统“一刀切”,“切”下来作普通人员安排。他就会去当老师,当班主任。倘若不当校长,一直是教师那倒无所谓,但他是这里资历最深的校长,他不愿意他的副手、将来的正手在他的影子下工作。更承受不了不挪窝状态下的失落。几经辗转难眠之后,他痛苦地选择了所谓的“病退”!当然,他绝对不像某些人那样去搞什么“精神病”鉴定,他选择了“胃癌”。在那个极端作假的背景下,他的“病退”被集团总公司批准了,春节他就得到了通知。然而,他所在企业还继续把他留在校长的岗位上,直到前天下午才宣布解聘。
他并不担心病退以后将去何方,因为沿海一所中学将聘他为教学副校长。正这时,那个得知他办理了病退手续的姨表弟兴匆匆地开着小车找到了他,满腔热情地说:“表哥。我已经接手了市里的机械厂,你来帮我!”他大为吃惊问道:“那可是市里赫赫有名的厂啊,怎么一下就成了你的?”表弟满不在乎地说:“嗨,早就败家了!你以为它是香饽饽啊?不是市里有领导做我的工作,我还不愿意接手呢!”“你哪来那么多钱?”“放心吧,有领导撑腰,我就好‘借鸡下蛋’了!”“我已经联系好了沿海一所中学……。”表弟打断了他的话说:“算了吧,表嫂不想你离开家这么远,再说,表侄正在读高二,你走了,他们怎么办?还是现实一点,咱兄弟两个一起打拼,家也照顾了,还比你到沿海赚钱多了!”“可我对工厂不熟悉啊!”“什么熟不熟啊,学校管理和工厂管理一个样的道理,我给你配个好工程师就行了,你还可以招聘啊。凭你的能力难道管不了一个厂?实话告诉你吧表哥,我还要接受另外一个厂。现在是发财的好机会,我不想错过!”
后来,在表弟的带领下他去过那个厂,受到了热烈的欢迎。经不起表弟的激励,经不起家里兄弟姐妹们的劝阻,更经不起他自己尝试创业的诱惑,他决定留在此地。明天是星期六,那个已经成为了私企的机械厂,周六是不休息的。
他很不愿意把自己与韩麦尔先生联系在一起,他们的本质不一样。可是,他避免不了与韩麦尔有着相似的地方,都是教国家母语课的教师,都深深热爱自己祖国的语言,都一样赢得学生和社会的尊重。他们都舍不得离开讲台,韩麦尔先生舍不得他的学生、小院子、亲手栽的胡桃、紫藤;他舍不得这里的大院,舍不得那些他记得的每一座楼房修建的时间,每一个老师毕业的学校和专业特长。他们都是最后一课,课一上完,韩麦尔先生就要离开这里,他的妹妹已经帮他收拾好了行李;他也要走了,他以后要办理退休手续,他要到那个改制了机械厂上班。他和韩麦尔先生一样,这最后的一课,都讲究个人的风格和特色。韩麦尔穿上了他那件挺漂亮的绿色礼服,打着皱边的领结,戴着那顶绣边的小黑丝帽;他穿上了那件不常穿的名牌黑蓝色夹克衫,显现出一种优雅、沉稳的气质。再搭配上浅色衬衫、灰色菱形纹羊毛衫,凸显了品味的卓越和中年人硬朗帅气。上课铃就要响了,他转身走到教室门口,虽然站在栏杆旁眼睛的余光已经感到身边不少老师经过,但意想不到的是《最后一课》中听课人众多的画面同样出现在他的眼前。与韩麦尔先生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戴着三角帽的郝叟老头儿、从前的镇长、从前的邮递员……;而是学校里的老师,新的领导班子成员,还有学生家长。企业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要病退的消息早像一股风一样传开了。这些听课的老师,很多是他昔日的学生,很多在省、市的优质课中获得过奖励,而他们每节优质课的教案、教学程序无不渗透过他的心血!
一股分不清的酸甜苦辣咸味立即涌上心头,他的眼角不由得窜起泪花,他不忍再看,也不敢再看,立即把眼睛转向了黑板……。
上课铃声响起,他健步登上讲台,班长立即喊道:“起立!”六七十人“唰”的一声站立起来,没有丝毫的碰撞声,一切是那样庄重和井然。全体学生齐声喊道:“老师好!”一个带着强烈磁性的男中音回答道:“同学们好!”他向同学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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