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高地楔子一般镶在越军阵地中，三面受敌的一号哨位是楔子的最尖端，更是越军的眼中之钉。两个多月来，这里发生的战斗最多，伤亡也最大。而自从越军阵地上出现了一个叫鬼眼的狙击手后，我方的非战斗减员增加了，士气也有些低落，个别战士甚至把这里叫做死亡哨位。
雨夜。
狙击手李晓风与战友张占彪、冯二虎摸黑进入三号高地的一号哨位。他们是接替二班的三位战友。李晓风的另一个任务是找机会敲掉鬼眼。每次换防，对面的越军都要试探一番，尤其是鬼眼。
这是一个天然的石缝，肚大口小，能容纳七八个人。准备撤离的一班长“猴子”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他从脖子上摘下一枚子弹头饰品放到嘴边吻了吻对李晓风说：“这个东西辟邪，留给你吧。”李晓风从不相信这些，但还是接过来挂在了脖子上。换防期间极容易出现伤亡，因而每次换防，都要把原班长留下。始终在擦枪的二班长老黑缓缓站起来拍了拍“猴子”说：“路上小心，惦记你那漂亮对象的人可多了，千万别给我机会！”猴子重重地给了他一拳说：“你做梦吧！”
夜色苍茫。
老黑始终没有说话，他半趴伏在石缝口机枪旁死死地盯着对面越军的阵地。时间过得很缓慢，气氛沉闷压抑。冯二虎凑到石缝口说：“班长，瞅啥呢？”老黑面色凝重，没有答茬。又过去了几分钟，老黑抬起胳膊看了看表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没问题了。”他的话音刚落，“砰”的一声枪响，老黑喊了声：“他妈的！”接着，他的机枪便突突突地响了起来。
李晓风挤过来，他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时，观察哨打来电话让火力压制对方的二号位。李晓风已经看清楚了对面两块大石缝里喷着火蛇的机枪，老黑边打边骂：“操他妈！”片刻，对面的机枪停止了吼叫，张占彪说：“打哑了？”老黑黑着脸说：“哑个屁，溜了。”说过，他回身抓起电话问：“我们有没有伤亡？”观察哨在电话里说：“有一个矮个儿的同志被打倒了。”
老黑的手僵在半空，良久，一串泪珠滚落下来：“他妈的，这个‘猴子’，命怎这么不好呢，还不如我撤离呢。”李晓风半蹲伏在石缝口，鼻子酸酸的，他咬着牙死盯着对面那两块大石头。老黑两眼发直，傻傻地坐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
天渐渐亮了，对面越军的阵地笼罩在一片刺眼的红光中。一串三角型彩旗缓缓探出来。李晓风数了数，一共是六枚。冯二虎也看到了，他小声说：“他们升彩旗干什么？”老黑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他看了看冯二虎说：“鬼眼每打死打伤我们一个战友，就多一个彩旗，现在应该是六个。”
连长的话在李晓风的耳边响起：“晓风，有些战士的心里有了阴影，你一定要敲掉那个鬼眼。”
接连两天都没有发生交火，与老黑的交谈中，李晓风大概了解了那个叫鬼眼的家伙：个子不高，很是神秘，轻易不出手，出手就有我方战士伤亡，几乎是弹无虚法。老黑还说：“每逢我军的军工队伍送物资时，那家伙总会出现。”李晓风多次隐蔽在石缝外的草丛中观察测定越军的各个火力点和明显标志物的距离，并在阵地附近预设了三个炮位，把炮弹预先放置在茅草丛中。
一个黄昏，李晓风和老黑从隐蔽点撤离时，隐隐觉察出一丝杀气。他一下摁住了正准备向右移动的老黑，观察近半个小时都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老黑耐不住了：“小声嘀咕：“撤吧，没事，还叫他吓死呢。”李晓风犹豫着摘下钢盔，用树棍挑起来稍稍向上抬了抬，依然没有任何动静。老黑满脸不屑地瞧着他说：“还他妈团里的全能狙击手呢。”说着话，弓起后背准备向右移动。“砰”的一声枪响，钢盔“堂啷啷”地顺着山坡滚落下去。李晓风终于看到了一双很媚的眼神。
这应该是一双女人的眼睛，很像他的女朋友。他这微微的愣怔，错过了最佳时机。老黑喊声：“快撤。”两人刚滚到一块石头后，对面的两挺机枪疯狂地扫向这边。李晓风永远记住了那双眼睛。
为了诱惑对手再次出手，李晓风与老黑制定了一个假冒军工队伍送物资的计划。依旧是黄昏，李晓风异常兴奋，他在等待，等待着出手。果然，当假冒军工队伍出现在开阔地后，打死‘猴子’的那两块大石头间又响起了枪声，不过是机枪。李晓风迅速移动到二号炮位，两发炮弹便解决掉了那挺机枪。
老黑喊了声：“好样的，这两炮吊得准！”
放下六零迫击炮筒，李晓风就地一滚转到了四号位置。他手里的狙击步枪已经瞄准了那两块石头的右侧，对面的三挺机枪疯狂地扫射着，两门火炮也喷吐着火焰。半晌，枪炮声停了下来，一个断腿的越军士兵惨叫着从两块石头间爬出来。他满是血污的脸进入了李晓风枪管上的十字星内。李晓风在犹豫，那家伙再爬几米，他就没机会了。那伤兵似乎爬不动了，他摆着手哇啦哇啦喊着什么。李晓风的心一动，枪口转向了右边。
四周很静，间或有那么一两声枪响。
猛然，一个身影快速移到伤兵旁。李晓风的枪响了，并且是连续两枪。石头旁又出现了一个嚎叫的越军伤兵。对面的两挺机枪疯狂地射向这边，接着又有两名越军士兵匍匐向
那两名伤兵移动，他们很狡猾，在离伤兵不远的地方忽然抛出了两根绳子，伤兵已经抓住了绳子的一端。绳子绷紧了，伤兵在慢慢挪动。李晓风的枪再次响了，绷紧的绳子啪地断了，伤兵顺坡滚落下去。就在这时，又有一名越军士兵出现在李晓风的视野，想打到这个士兵，李晓风必须转换位置。他在滚动中开了一枪，越军士兵倒下，他的右耳也火辣辣的疼，顺手一摸，粘乎乎的。
李晓风立刻意识到这是鬼眼的一个诱饵。
他现在的位置非常不利，进退不得。老黑观察到李晓风的处境，他对冯二虎、张占彪说：“晓风被鬼眼盯死了，我得帮帮他。”张占彪说：“怎么帮，你只要一动就成了活把子。”冯二虎说：“你不能动，这阵地你最熟。”老黑说：“我不去谁去？让你俩去？你们才在这个阵地上熬了几天？”
老黑的话还没说完，张占彪操起四零火箭筒滚到了另一个位置，他连续滚动了三个位置，越军却没有向他开火，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李晓风那边。张占彪的火箭筒喷出了火焰，由于越军机枪的角度刁钻，他非但没能打到机枪点，反倒把自己暴露出来，老黑跺着脚喊：“快、快，压制靠后边的那挺机枪。”
李晓风明白战友们的心思，他也判断出鬼眼的位置。只要他再敢出手，李晓风有十成把握击中他。
鬼眼似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