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牛娃子进城了。
牛娃子看到城里灰蒙蒙的天，硬邦邦的水泥路，城里的空气总比不上乡下的清新，牛娃子喝着城里的水笼头流出来的自来水总觉得有股子说不上来的铁锈味儿。
牛娃子是来城里打工的，爹傻了，娘跑了，家里七八十岁的老奶奶还要照顾他的生活，又没有收入来源，日子过得是捉襟见肘，牛娃子一咬牙，辍学来城里投奔他姑了。
牛娃子在他姑家住下了，姑家的人对他都很客气，但年纪小小的牛娃子能感觉出那种客气中的冷漠，姑家的地板总是拖得亮亮的，能照出人影的亮，牛娃子进去都不自觉地想踮起脚走路，姑家的芳姐说：“以后回家先换鞋啊。”牛娃子就记住了，回家的每一件事就是换鞋，芳姐给他准备了一次性拖鞋。
看到芳姐做饭的时候，牛娃子很有眼色的去帮忙，也主动倒垃圾，拖地什么的，努力让姑家的人不反感他这个农村娃儿，姑一家人热热闹闹在一起聊天谈笑时，十四岁的牛娃子躲在小房间里，他走过去笑声就嘎然而止，空气立刻变得淡漠起来，种温暖的气氛是不属于他的，他心里总是茫然而惶恐的。
牛娃在离姑家不远的地方给人刷车，管吃饭一个月三百块钱，牛娃很知足了，他想，有三百块钱，就可以给奶奶买好多好吃的了。
牛娃子每天早上要去得很早，姑家的人却没有给他配把家里的钥匙，家里的人都不同意，牛娃每天早上就站在姐紧闭的门口一声一声地喊：姐，姐，帮我把门打开。姐每次都是极为不耐烦，看他的眼神里恨不能飞出刀子，牛娃就低了头，仿佛犯了天大的错。
终于有一天，牛娃子预料中的事情发生了，姑家的姐冷着好看的脸对他说：以后别在家住了，住刷车的地方吧，上班方便。
牛娃子低了头说：嗯。然后就开始收拾简单的行礼，那一刻，他想哭，可是忍住了，无比的想念奶奶慈祥的笑脸。家里虽然穷，可是奶奶有好吃的好用的都是先给他，常把他搂在怀里，念叨着：我苦命的娃啊。
和好几个年纪相仿的娃娃挤在一间光线暗淡的小屋里，牛娃子心里是踏实的，干活也格外卖力气，顾客对他评价都挺好的，说小孩子挺能干的，老板答应过段时间就给他涨工资。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满身疲惫的牛娃子躺在充满着汗臭味儿的小床上却睡不着，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想奶奶，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梦中，牛娃子挣了好多好多的钱，他也不知道好多好多钱是多少，给奶奶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都是他在超市见过却不敢买的，包装都好漂亮的，奶奶把他搂在怀里；好孩子，咱回家，城里不是咱呆的地儿。牛娃就开心地跟着奶奶回老家。
牛娃子常在梦中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