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台边的夏夜

井台边的夏夜

赌贼散文2025-09-25 02:27:33
在夏天,白昼是令人讨厌的,只有夜晚还多少有点可爱。只可惜我们躲在高楼的空调房内,已经没有多少纯粹的夏夜。“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你卧在家中,是看不到星星的。当然,如今在城里想要看到纯净的星
在夏天,白昼是令人讨厌的,只有夜晚还多少有点可爱。只可惜我们躲在高楼的空调房内,已经没有多少纯粹的夏夜。“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你卧在家中,是看不到星星的。当然,如今在城里想要看到纯净的星也很难很难了。
幼年在茶场,场部的东头有一口大井,那是一村人的水源地。只有在夏夜,井台边才最热闹,太阳将下山,井边就聚满了人,洗澡的,洗衣的,洗菜的,挑水的,乘凉的,有老人、妇女、孩子、有刚从田里劳作回来的壮年和悠闲的老牛,还有钻来钻去的猫狗,这里是场部的中心,所有的人在这里汇聚,再从这里散去。我喜欢摇那井上的大轱辘,那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大的木轱辘,所有的孩子也都喜欢摇,不要大人们动手,孩子们有使不完的劲,井水一桶一桶的就摇了上来。挑完了水,洗完了菜,家家户户的炊烟升起,吃完晚饭,家家户户就搬着竹床竹椅来井台边来了。我不愿意坐在家中吃饭,非要把饭碗端到井台边去,为这事没少挨骂,到井台边一看,发觉像我一样端着饭碗蹲着吃的人还不少,大家就图个热闹,呼哧呼哧像开了大筵。
天热得难受时,我们把竹床和小饭桌搬了出来。小饭桌上有干煸豆角,椒盐黄豆和端午没吃完的咸鸭蛋,还有糖腌的黄瓜,就了一大锅绿豆稀饭,如果有花生米就更有味道。我有时会盯上邻居的菜,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馋嘴的猫”照例会过去伸筷子,别人家的菜总要香的多。这时,有勤快者,就会在井里摇一桶凉水上来,往水泥场子一浇,未销尽白天酷热的地气便咝溜溜泛着细小的水泡蒸腾上来。吃完饭,扯淡的时候来到,也无国家大事,大家谈兴渐浓,家长里短,茶稻桑麻皆入话题。时有蚊虫飞来,架不住人多,啪啪啪打死一片。蚊虫不甘失败,又飞来一片,只是将起了风,蚊虫站不脚,竟也无了影踪。
夜渐深,有萤火虫飞来,闪闪烁烁;天上的星星也闪闪烁烁,可是司空见惯,有谁会真的去注意它们。只有这萤火虫还有些味道,找来小药瓶子,装了满满一瓶。井台的那边是人家的菜园,篱墙上开满了扁豆花,扁豆花上的萤火虫最多,小孩子都追到菜园边。于是有人肚子里倒坏水,谁家的黄瓜种的好,谁家的番茄红了一片,商量着趁着夜色干点坏事,有人还瞄上了旱地里的西瓜。于是相互约定,今天偷自家的,明天偷他家的。第二天,少不了老太太当街骂,只是吃也就吃了,谁家孩子不馋嘴,拿孩子们没有办法,只说:“下次别让遇到,遇到打断腿”。于是大人们关门各自教训自己的孩子。
夜深了,有人开始打呵欠,打哈欠会传染,有人就在竹椅上睡去,这时一声怪叫,惊醒了浅睡的人,原来一只猫头鹰,站在树杈上,瞪着亮晃晃的眼睛,模样吓死人,于是有孩子尖叫声,猫头鹰用眼睛转了转,扑腾腾地又飞入黑幕中。一场虚惊,不过实在困了,人们又各自把竹椅竹床搬回家去。井台安静下来,留给了无边的黑夜,夏虫和青蛙们也起了兴头,奏起了交响曲,仿佛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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