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魂儿

浪魂儿

坐谈客小说2025-10-12 15:26:24
深深的夜,静极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簌簌地一团团一层层从天上铺下来,把个村庄弄得白白胖胖松松软软。一户人家门前,一对双“喜”大红灯笼高悬在雪的迷茫中。门外墙根下,“猫儿”乖叫三声,片刻过后,院中屋门轻
深深的夜,静极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簌簌地一团团一层层从天上铺下来,把个村庄弄得白白胖胖松松软软。一户人家门前,一对双“喜”大红灯笼高悬在雪的迷茫中。
门外墙根下,“猫儿”乖叫三声,片刻过后,院中屋门轻轻裂开了一条缝,遛出位红袄红裤红绣鞋的小媳妇,瑟瑟缩缩地挪向大门,轻轻打开了街门。门外,一条黑袄黑裤的汉子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扯起来顺墙根儿急往西跑。
哪知墙根处有一口井,雪厚冰滑,汉子倒是贴墙根蹭了过去,小媳妇却呀一声跌倒,与汉子脱了手,一团红水也似的哧溜流进了那白口黑窟窿。
汉子吓呆了。少顷,哗啦啦他放井绳到井里,噌地顺绳而下,捆住女人的腰,又顺绳叉着井框艰难地拔上来,喘着粗气拼命拧辘轳。谁知,绞上来的女人已经被呛死。
“老天爷呀——”悲痛欲绝的汉子终于爆发出一声干嚎,却惊亮了一家又一家的窗户。
待人们陆陆续续走出家门,素白素白的雪街上,看到的是黑色的汉子抱着红色的女人,一步步又向进了那白口黑窟窿。
——这是老辈子的故事了,那口井也早被填了。可人们都说没填住没填住那对“浪魂儿”,不信,这条街上每过几年,准出那浪魂附体的风流韵事。

闺女媳妇群儿里,小蜜如同春菜田里桃花开,俊得镇它三条街。
小伙后生辈儿里,容国恰似葛针坡上一棵杨,柳庄唯一的大学毕业生。
小蜜和容国是夫妻,
两个人,丈夫在城里上班挣钱,妻子在村中种田当家。两颗心,分开时,一根红线牵着,团圆时,一张蜜纸包着。俩口子若是拌几句嘴,那是尝稀罕哩。春夏秋冬,一回回的团聚,一次次的别离,红帐里多少回涌起千堆雪万重浪,绿柳下多少次倾诉妻之心夫之情。
花开水灵了招蜂,人长水灵了招眼。小蜜的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人们都爱看,总觉得散发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美丽。可是,近日来人们觉得,小蜜怎缺了那往日那撩动人心的风韵,少了那响若银铃的笑声。三婶子最先察觉,小蜜那丹凤眼,盯住人家的汉子,总是粘粘的斩不开扯不断。
麦天的正晌午,太阳好似铄金炼银的大锅,火星子朝地下飞溅,晒得麻雀全逃进了大柳树的叶团里,唧唧喳喳不知在争吵什么。树下,几张蒲扇摇得噼里啪啦,一群女人纨嘴饶舌:
“嫂子,俺跟你们说,夜个儿上午俺两口割麦子,我直起腰往坡上一看,小蜜拿镰刀呆楞麦地里,正看俺他爹蹶屁股歌麦哩。你们说说俺他爹那俩屁股蛋子有啥好看哩?”
“我也正想说哩。俺两口往场里拉麦捆子,路过她家地头,俺汉们说:忒热忒热,脱了膀子再走。小蜜的眼刷地就盯过来了,瞅着俺汉们的胸脯子恨不得扑过来咬几口。”
“别提啦!扬完了场,俺保儿爹腰猫在水垄沟上面说:来,给我洗洗脊梁。我就朝他背上撩水。不防,小蜜在一旁洗脸,瞅着俺两口,眼都成了这样……”
“还有一天,四爷和四奶奶赶着那群羊回村,垄沟跑了一大片水,四爷脱下鞋,把四奶奶背了过去。大伙见了都笑,小蜜却偷偷抹起了泪蛋子。”
“我看她是浪了!”
“看她那眼梢,浪劲大呢!”
“没男人守着,怕要出事”。
“诶,咱街里那浪魂儿,有些年没附人了吧?……”

头顶一颗火辣辣的日头,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麦地,身后一趟刺棱棱的麦捆,当中是她——一个汗淋淋的女人。
呲楞!呲楞!……
腰疼啊!
从天不亮到现在,才割了这么一条儿地,如同大笼屉上的年糕,只切下了小小的一方块儿。咬牙割吧……
容国,你怎么还不回来?!
娘耶,难忍的要疼!
割吧……
她们也是女人,身边有宽肩厚脯的汉子,粗腿圆腚的汉子,虎背熊腰的汉子,爱妻如命的汉子,汉子……
都是人家的汉子呀!
容国,你那眼镜,你那白脸,你那细肉……你只是女婿,不是汉子。
嚓!嚓!嚓!走来了一位只穿一截裤衩、膀大腰圆的汉子。
“小蜜,容国还没回来?”来人问。
“没呢。进爷,你的麦子割完啦?”
“先割你的吧。容国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可说哩……”小蜜心里酸酸的,差点又蹦出泪珠子。
“你割那四垄,我割这八垄。”
沙沙!沙沙!
好快的镰,好有劲的胳膊,一削一大片,到底是汉子。
呲楞,呲楞!有他带着,她拼足力气跟着割,腰似乎也不疼了。
还是被他甩下了。他怎么就割得那么快?她又出了神,呆呆盯着地他——柱子般的两条腿鼓着圆棱,石墩般的两瓣腚如凿如铸,团团块块蠕动的肉疙瘩,塞满了肩膀胳膊,真担心那一身劲头将短裤和腰带嘣地撑裂,露出里边那瓷瓷实实的肉来。
噢,我的身边也有了汉子!不不,他不是我的汉子……
他是我的多好,收了工我也给他洗背,让他也背我趟水……
哎吆,好没羞臊呀!我想的是什么呀?不怕旁人笑你浪?再说,论辈分他是爷。孙媳妇想算爷,是浪魂儿附体了吧!
瞧,坡下的女人们又在瞅我哩。快割……

早已发觉小蜜在背后死眼儿盯着,进爷如芒刺背,不敢回眸。
昨天就想好了,今儿一早就帮他割麦,哪想昨夜晚,做了一场难于启齿的梦——
帮她割麦归来,她摆好了酒菜:烧鸡,肘子,花生豆,老白干。
“进爷,坐下吃吧?”
“不了,我回去了。”
“哪能呢?你走了,这么多样饭菜,我可没法给你送去。你就坐下吃吧。”
“那……吃就吃。”
一口酒一嘴肉,酒香肉香,美呀!——这辈子能吃上这样的女人专为我做的饭菜,死也值了!
嘻嘻!
小蜜你笑什么?怎么还在笑?
低头一看,天哪,丢煞人!我个男人怎么没有穿裤子?!
想逃走,可怎么站起来?
嘻嘻!她依然笑个不停。
尴尬,淋淋的大汗。
急中生智:“小蜜,你去盛碗饭。”
她终于进了厨房。
快跑!怎么家中也找不到一条裤子?她竟然又追上了门。“进爷还给我哥麦子去吧?”
“等等,你千万别进来!”
嘻嘻嘻!——她偏偏又进来了。
我可怎么着?对,上炕盖被子。
“嘻嘻,跟我走吧进爷,割麦子。”
“不不,我、我肚子疼。”
“我不信,我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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