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打了个旋儿，带着落叶扬起来。枝条上停着一只被秋天扣留的小灰雀，沉默地立着，偶尔用尖嘴理了理翅上的羽毛，大多数时间都在用黑豆似的小眼睛看着在树下对峙的两个人。
有多久了？貌似是是从太阳还灿烂的时候直到现在连路灯都亮了起来。
“颜君卿，你倒是表示一下呀。你是去还是不去？这么晚了，再对峙下去没意思，连鸟都回家了。”
名为颜君卿的男子沉着地摇了摇头，“白少宁，我说了不去。而且——”颜君卿抬起头看向枝头的那只小灰雀。白少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啐了一口，回过脸来。“颜真卿！”
颜君卿皱起眉头，“颜君卿。”
白少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管你。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不去。”颜君卿垂着眼俯视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白少宁，薄唇冷扯出两个字。
风开始冷了。鼓起白少宁宽大外套的下摆，隐隐露出里面白色的短衫。白少宁剑眉揉成一团，一张英气勃发的脸怒气腾腾，一个箭步上前，附在颜君卿耳畔。“颜真卿，如果不去，你是知道我的，嘿嘿。”用故意压低的嗓音阴笑了两声，退回原地，抱胸等颜君卿的最后答复。
颜君卿默不吭声，侧首看着马路上的车流，轮廓温和的侧脸被夜灯照得如神般圣洁蒙着昏黄恬淡的光圈。白少宁讪讪地扭过头，心底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威胁错人了。
“唉。”白少宁放下手，肩膀耷了下来，似乎方才的活力都消失了。“算了，当我没说过。”无力地看向颜君卿，扯了扯唇，转身抬步。刚走了没几步就后悔得想冲到马路中央英勇就烈，又心软了。白少宁重重地叹了口气，僵持了一个下午，说不定在坚持一会儿就要成功了。
“我和林沫没什么。”白少宁听见颜君卿的声音迅速转头，满是希望地等待下文，刚刚跑走的生命力一下子都回来了，脸上的笑容明亮地要盖过灯光。“所以，你就是和我妈说了也没有用。”啪啦——全碎了。白少宁呆呆地看着颜君卿，脸上的表情五光十色。颜君卿淡淡扫了白少宁一眼，慢悠悠地转身离开。
白少宁拳头慢慢握紧又松开。牙床酸疼。脸上还是笑容。
2
白少宁的降临出乎颜君卿的意料。
高白少宁一届的颜君卿是学生会的纪委部长。在某个电闪雷鸣，风狂雨骤的清晨，颜君卿代班在校门口值日，碰上疯狂踩车要抢进校门的白少宁。
颜君卿眼疾手快拉住白少宁的自行车后座，语气严厉。“同学，请不要踩车进校！”白少宁转过脸，隔着雨幕，表情凶狠，“放手！”颜君卿近前牢牢拉住白少宁的雨衣，白少宁很荣幸地分享了颜君卿的雨伞。“同学，这样的天气很容易出事，为了他人的安全，请你下车……”
白少宁怔怔地看着突然眉目清楚的颜君卿，少年的温和沉稳挠得白少宁心痒痒。白少宁心里念头一转，脸上已换了一副表情。神色慌张，似要见泪。“我们班的同学出事了，我刚接到通知，所以才这么着急，对不起。但是可不可以让我先进去，我事情一处理完肯定主动去自首。我是高二7的班长白少宁。”一套说辞无懈可击，表情诚恳真挚。
颜君卿皱眉看着眼前这位短发女生的欲哭无泪，判断她的话可信度有多高。恰好边上有隔壁班的同学经过，“白少宁，你怎么停在这里了？”
白少宁赶忙回答“没什么事”，然后认真地看着颜君卿，“请让我先走吧。”颜君卿手上禁不住那个可怜兮兮的神情松了开。白少宁一得解放就哧溜一下骑了出去，笑声朗朗，“在下白少宁，欢迎来找我算账。”
颜君卿闻声眼睛微微一眯，转身问旁边的同学，“白少宁你知道吗？”
“那个问题班长啊，知道，在名人榜排第三。出了名的会闹事，也是出了名的会摆平事情……”

3
学校名人榜。全才颜君卿，美才林沫，奇才白少宁。
常在榜上走，却不曾真正接触过全才的白少宁真真扼腕，相逢恨晚啊。
这日天朗气清，白少宁拉着好友安木前往学生会换届选举现场。
某木：你不是一直不接受学生会邀请吗？怎么现在就想去了？
某白：想去还需要理由吗？
某木：可是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去参加面试，倒像是人贩子。
某白：人贩子？
某木：是啊。双眼闪着淫荡的光……
……啊……某木倒地。
学生会议室，灯火通明。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前两排显然是评委席，红色名牌整齐地排过去。第一排最右侧两个位置是颜君卿和林沫的。会议室吵吵嚷嚷，白少宁拉着安木进来时更是要掀起屋顶。一片惨叫。
某木：你会引起公愤的。明明放话说不参加的。
某白：放话的时候还没遇见颜君卿。
某木：果然！心怀不轨！（现场突然静寂）
某白：明枪明剑的。我需要心怀不轨吗？
……
说话间，学生会一干领导陆续入座。颜君卿和林沫一前一后在会议室门口出现时，现场再次突然静寂，接着一片尖叫。然后发言人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公平公正公开的规则，终于开始竞选。
按照签到表，白少宁要等到最后几个才可以上台。但是在第一个同学刚刚站起来，白少宁一个眼神扫射过去就自觉地让位。白少宁眯着大眼笑呵呵地上台。
……例行性问话结束。主席问，少宁同学之前一直不接受邀请，今天为何前来面试？
白少宁眼神似有若无地往正微低着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的颜君卿一眼，缓缓说道：“本来以为没意思。后来发现有意思。所以就过来意思意思。”
主席默。主席接着问，少宁同学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你当选，你想应聘哪个工作呢？
白少宁咧嘴一笑，手指指向颜君卿停住，就在大家以为她要的是纪检部纷纷惊叫时，手指微微一偏，指向颜君卿左手边的林沫，坚定自信地说道：“文娱部。”
主席默。台下大乱。安木在第三排拼命地打暗号让她镇定点。白少宁爽朗一笑，扬手往下一压。“我知道诸位的意思，也知道这次面试的规则。但是，何妨听听看我的说法。”
颜君卿终于抬起头，看着落落大方的白少宁，“那就请你说说你有想法。”
白少宁冲林沫微微颔了颔首，接着昂然说道：“我有三个理由。一、对林学姐而言，高三正是她需要全神贯注的时期，更多的属于自己的时间我相信她不会拒绝。二、对全校的同学而言，我接过这个担子并不是要卸下林学姐的全部职责，林学姐仍然可以担任播音员，只是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