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汉的悲伤
石老汉是远近出了名的泥水匠,声誉极高。石老汉一辈子为村民修门楼盖新房,最为惬意的是新建筑落成后,仰望着他的杰作,心里像闹社火的鼓一样砰砰作响,激动不已,在人们的啧啧称赞声中,接过主人递来的水酒一仰而尽
石老汉是远近出了名的泥水匠,声誉极高。石老汉一辈子为村民修门楼盖新房,最为惬意的是新建筑落成后,仰望着他的杰作,心里像闹社火的鼓一样砰砰作响,激动不已,在人们的啧啧称赞声中,接过主人递来的水酒一仰而尽,那个滋润劲儿是别人所难以想象的。石老汉每每走过自己洒过汗水的建筑群,心里就生出一种庄严和几分满足,颇有成就感,他最为得意的还是在他准备告老挂泥刀之际,参加了州里第一大桥的修筑,那300多米长30多米高的大桥,可真正是州里一绝啊。州大桥落成,典礼就在明天,石老汉骑着自行车直奔县城。这种场面他不能不看,不能不叫自己在这有生之年里,再美美地滋润一回啊!石老汉的小女儿霞生得可伶俐了,在县工商银行工作,石老汉准备在女儿那里住一夜,明天一早就能赶去看大桥。那时候石老汉骑着车赶路,过往车辆不断,路边餐馆又增加了许多,他就美滋滋地想,这州大桥通车,东西贯通,还不知道有多繁华呢。想到大桥,石老汉心里又是一阵激动,自行车就又快了许多。这是,却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汽笛声,接着是特森严的吼声从喇叭里传出:
“站住快站住!靠边再靠边!”
石老汉骑车靠边,正是下坡路,偏偏对面有人拉了一辆装满石头的架子车,石老汉刹车不及,就把车打向路外,车跌在了路边的水泥沟里,人翻了个没底跟头栽到沟外的麦地里。老汉头脑清醒,一骨碌翻了起来,就见有一警车开得贼快顺坡而去,喇叭里仍然是不断的吼声:
“靠边再靠边!后面有车队!”
拉石头的中年人先是一惊,架子车停下了,见老汉没事,就打流说:“咋,老了老了还耍个武马子!”收了个魂,有惊无险,石老汉没事,就自嘲地笑了笑,果然看到了一个接一个的小车,都是偷了人似的快。石老汉说这小车里面也看不清,不知道能坐几个人。拉石头的中年人说:“一个轿车只坐一个的,像蚕茧一样,一个壳笼一个蛹,全是省上的官。”
“怪毬势了,你咋知道?”
“州大桥不是修好了么,他们是来剪裁的。”
“间啥菜?”
“看栽糊涂了不是。就是在工地那儿挑了好看女娃们拉了红绸绸,他们个个拿了剪子拦腰就剪,一下成了断截截!”
石老汉到了县城是下午三四点钟光景,去工行找女儿霞,单位上说上级通知到县招待所集中去了,石老汉忙问干啥去了,几时回来,人家都说不知道。石老汉出来后,觉得腰上发木并隐隐作痛,去了一趟医院,医生说得好好治一晌的,上了年纪的人跌跤不可轻视呢。
石老汉折回来先在街道溜达,后来就在工行传达室等女儿,直到迷迷糊糊的歪在条椅瞌睡了。半夜光景了,才被一阵嘻嘻哈哈的吵闹声惊醒——
“我们就说你没啥事嘛,咋被那样神秘的叫了去。”
“哦,先去了招待所,干啥?”
石老汉没听到回答,接着就是大伙一阵嬉笑:“哈哈——洗澡!接下来入洞房了吧。招待什么了?哦,健力宝。”
“你们一共几个人?”
“剧团去四个,农行一个,酒厂去了两个……”石老汉这回听到了,是女儿霞的声音。
“哦,今晚跳舞,石霞,你陪那个跳了?”
接着又是一阵放浪的笑:“哈哈哈,官人嘴还有一股臭气!”
这时就有人问:“那个XX长叫啥名字?什么什么?”
这回简直是炸了锅,笑声吵闹声不绝于耳,就听谁在喊:“嚯,人家真会起名字,就是专门研究‘困觉’的呗!”
石老汉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推着自行车径直出了工行大门,明天的州大桥落成典礼是绝对不想看了,女儿也一定不去找了。石老汉就这样没魂儿似的在街道上走,路灯大部分都灭了,影子模糊得就像要离他而去,那时候他突然觉得浑身就像锥子扎一样地疼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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