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枣
金栋的二弟来了,金栋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看看妻子的脸,妻子倒也平静。二弟又带来了几千斤家乡的红枣,一箱箱堆在楼前,像座山。他有些烦了,自从他分配到这个小城市,二弟年年年根上都给他带来家乡的特产叫他
金栋的二弟来了,金栋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看看妻子的脸,妻子倒也平静。二弟又带来了几千斤家乡的红枣,一箱箱堆在楼前,像座山。他有些烦了,自从他分配到这个小城市,二弟年年年根上都给他带来家乡的特产叫他处理,为了处理这些大枣,他得请人吃饭,给人白送,还得解决二弟的来回路费,几乎陪光了他年年的年终奖金。今年,他在元旦前就给老家打电话,千万不要再来了。可是二弟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又拉来了这么多的大枣。
他数落着刚刚进门的二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年年如此,一到年底,单位的同事全都躲我不及,我成了什么了?还要不要工作了?”
二弟抽着的烟,低头不语,一脸的委屈。三十多岁的人了,还遭人训斥,大约也是不好受的。
看见二弟难受,金栋的心就又软了下来:“下不为例。哎,不是我不想帮你,我一个堂堂的国家干部,简直就成了枣贩子了!你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
金栋的妻子香兰和金栋是大学同学,二弟这几年卖枣年年吃住在家里,年年打持久战,年年赔钱,心里更是不快。可是,婆婆早逝,丈夫是长子,这无形中让香兰觉得自己肩上多了一份责任,对金栋的弟妹们给予了母亲般的关怀,这也让她比别人多了一份隐忍的胸怀。尽管二弟来,她心里不快,但看到丈夫的烦躁和堆在公寓楼前的箱子,很快地出去找到公寓管理员,商量暂时借用一下电房,又叫来了自己班了的学生,三下五除二就把眼前的事先处理了。
看到嫂子的态度,二弟鼻子酸酸的,明白了再怎么说他们也是一家人。他知道,下面的事就全靠大哥大嫂了。他跟往年一样,年年到大哥家其实是他一年当中最舒服的一段时间,不用操心,不像那些把枣拉到内蒙的同乡们,虽说能赚几个钱,人得受多大的罪啊。他除了替大嫂做做饭,到街上转转,闲时间就和公寓管理人员打打牌,日子很是悠闲。
其实,香兰很早就跟金栋说过,这样宠着自己的弟妹们,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害他们。可是,每次都被金栋说服。金栋总是十分感激二弟为了他而退学的举动,常常回忆起二弟第一次出去打工挣钱,就是给人家打石头,手被磨得稀烂,却把挣来的钱给他送到了学校,仅仅给自己留了两块钱的吃饭钱。每次说到这里,金栋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十分珍惜他们兄弟之间的这份深情厚意。可是香兰还是认为应该叫二弟去做一个真正的生意人,而不是到他大哥家里做这种没意思的生意。但香兰知道丈夫是在偿还那一份浓得化不开的亲情。
现在离元旦还有十几天,卖枣似乎还有点早,人们还没有置办年货的意思。金栋单位的工作很忙,卖枣的事还没有正式列入记事日程。二弟也就安心地做做饭,打打牌,一副很安然的样子。
随着元旦的来临,二弟就有些心急,每天晚上金栋一进家门,二弟便问:“有没有人要枣?给你们中队一人一箱,叫赶快取货。”金栋一脸的无奈:“知道了,我们队上的这十几箱你不要担心,保证一定出去。问题是要到其他队上去联系,今年整个单位效益不好,各队的收入很少,一箱枣一百多块,难啊!”
二弟低着头,抽着烟:“那我不管,你得想办法。能不能给你们的客户弄点?”
金栋看了二弟一眼,他明白二弟的意思,去年有一个客户拉了几箱枣,没办法就又得难为人家了:“我尽量想办法,你是不是也上街跑跑看看,不能光靠我一个人吧,我还要上班,还要卖枣,有多大的本事?”
二弟上街卖枣去了。晚上回来,一箱枣还有半箱。气愤地嚷嚷着:“妈的,被上税的追着满大街地跑,交了五块钱的税钱,差点连秤给收走。”于是,日子又恢复了原样,二弟不再卖枣,在家做做饭,打打麻将。
香兰教书很忙,又当个班主任,二弟没来时,基本上不做饭,回来时顺手在小饭馆里捎两份就够她娘俩吃的了。外面的饭难吃,可是没办法。现在有二弟做饭,她连买饭的心也不用操了,更能全心全意地备课了。因而她心中的那一丝不快很快就被这种“妇女解放”的快乐所替代。她干脆连菜也让二弟卖,肉也放开了吃,也比在外面吃省钱。她不是一个精打细算的女人,她的兴趣和精力全在教学上,对于自己的教学真可谓是精益求精。所以,光从个人的角度,她还有点感激二弟的到来,毕竟她自给轻松了很多。
过了元旦,枣卖了一半。
眼看着离过春节只有十五天了,二弟坐立不安了,渐渐地开始给金栋脸色看,甚至嘟嘟囔囔中有嫌金栋窝囊没本事的意思。香兰突然之间觉得人的可怕,她不能因了她的安逸而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受到这么多的委屈,不仅如此,还要遭人指责、受人欺负。她晚上加班备好课。打算得想办法打发这位“二爷”尽快离开自己的家。于是她动用了老同学的关系,把剩余的枣推销给了在一所小学当校长的高中同学。让老同学当作年终福利发给老师们。
离过春节再有十天了,二弟准备回家。
“哥,把你的警服给我两套,要新的。”
“去年不是给你了一套吗?还要,你穿新的,我穿旧的?”
“反正明年你要换装,留下也没用。”
金栋眼瞪了一下,气乎乎地不再说话,把脸转向香兰:“你那套南极棉给二弟媳带上吧,农村人还没穿过啥南极棉,北边天很冷。”
香兰心里“咕咚”一下,她正准备那套南极棉给母亲穿,她心里骂着金栋,没吭声,但既然丈夫说出了口,她再不情愿也得配合。二弟原没想到什么南极棉,见到这个意外收获自然是高兴地合不拢嘴。
二弟打好了两个大箱子,两个蛇皮袋子。
准备出门时,香兰叫二弟坐下来,很严肃地对二弟说:“二弟,我们的亲情是亲情,但各人的日子还得各人自己想办法过,你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应该有个长远的打算。如果你想你大哥了,随时欢迎你来。可是,如果你再拿卖枣这件事来为难我们……”
金栋把自己埋在烟雾里,不说一句话。二弟似乎愣了一下说:“嫂子,我明年会出去好好打工的,再也不卖枣了。”
香兰把出租车直接叫到家门口,将东西放在车上。金栋赶快打开车门,两人一起坐进了车里,一声喇叭声过后,车子开走了。
版权声明:本文由30ok网通传奇发布网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本文链接:https://renyuechuanqi.com/html/xiaoshuo/x844oddudytt0.html
相关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