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表情
27日深夜,一个人在阳台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身体冰凉凉的,鼻子里却一阵热呼呼,原来是流鼻血了。低头,抬手,一滴血悄悄滴在手表上。没在意那血,却惊奇地注意到我的手表竟然停了。早就停了,停在下午四
27日深夜,一个人在阳台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身体冰凉凉的,鼻子里却一阵热呼呼,原来是流鼻血了。低头,抬手,一滴血悄悄滴在手表上。没在意那血,却惊奇地注意到我的手表竟然停了。早就停了,停在下午四点十二分。
我的表虽是机械表,但只要一直戴着是绝对不会停的。可现在它却停了。
对身外之物我自小就看得很淡,连起码的虚荣期好像都没有过。手表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身外之物而已。可这块表却不一样,轻轻褪下表的时候,心里莫名地一阵忧伤……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戴手表的呢?
一、
小学四年级,我虚岁十岁。记得那时候好像天天在唱《我们是八十年代的新一辈》,我就在那时候拥有了第一块表,一只洁白剔透的手镯电子表,很漂亮。
那是个星期天的下午,妈妈要去南京和爸爸同住,小我一岁的弟弟也办好了转学手续随行。将我独自留下给爷爷奶奶照看。
而这之前,从六个月的小婴儿到七岁读完一年级,我一直是在外婆家由我的好老太(妈妈的奶奶)带着的。
欢喜雀跃地回到妈妈身边才两年,才刚和妈妈亲密熟悉起来,才刚考进中心校,才刚学会自己洗头发、编长辫子、做饭、洗衣、嫁接菊花……
给我那块表的时候,妈妈说:“以后妈妈不在你身边,没人叫你起床了,你要学会自己看时间。”
眼泪在眼里打转,我好想说妈妈带我一起走吧,好想说妈妈留下来每天喊我起床吧……可是我只说了一个字:“哦!”
上学的路上很希望手表丢掉,这样妈妈可能就会回来了。
没几天,手表真的丢了。不是我有意丢的,是因为那时候胳膊太细,手镯大了点,就丢了。
妈妈果然回来了,不过没有留下来,也没有带我走。是星期天一早回来,傍晚流着泪离开。又给我一块表,我的第二块表,一块小巧精致、上海产的梅花牌机械表。
妈妈说:“这是你爸爸到上海出差特意带回来的,很贵,你一定要爱惜一点,不要再丢了。”委屈在心里泛滥,好想说我不要手表、我要妈妈留下来、我要在妈妈身边……可我还是只说了一个字:“哦!”
第二个星期,老师布置作文,记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我写了《妈妈,我不是有意要丢掉手表》。那篇作文被整段整段地圈了很多圈。作文课上,老师在讲台上读我的作文,我在讲台下掉眼泪,班上静悄悄的,有几个一向很妒嫉我的女生也流泪了。
小学后期,我总是全校最先拥有好东西的一个。南京的女孩子有什么,我马上就会有什么。从漂亮的连衣裙、小格子呢的套装、滑雪衫、打蝴蝶结的小皮鞋、折叠花阳伞到文具用品……然而我很少高兴,也不喜欢那些东西,那时我小小的心里就已经隐约明白:给你这些是因为给你东西的人给不了你你真正想要的。得到是因为你将失去。得到的永远都不会是自己最需要的。我一生真正需要的永远都不会得到了。
那时我宁愿将一切漂亮的时髦的东西换成妈妈的怀抱,换成一份天天笑着看着的依靠。
接着很安静地读完四年级。
接着读完小学,顺利考进需要住校的唯一的重点中学。我可以住校了。从此可以不必和我的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了。唉,我冷漠的爷爷奶奶。也不怨他们,毕竟从小没带过一天,接手就是这么精灵古怪甚至孤僻的样子,谁见了估计都不会喜欢吧。
我的手表很好,它一直陪着我读完初中、高中,陪着我度过了整个的眼泪和欢笑齐飞的校园雨季,我从未将它弄丢过。
二、
在梅花表清脆的滴答声中,我渐渐长大了。大的好像不是很需要妈妈了。心里也隐约明白妈妈带弟弟去南京是因为父亲的缘故。尽管弟弟生活在大城市,我生活在小县城,但我并不嫉妒弟弟,却无可否认内心深处对父亲有着一丝怨意。
父亲自然也能感觉到我的不满,可是看起来他并不放在心上。
有时父亲会醉酒,对着妈妈发脾气。我实在看不下去,就会慢慢走到父亲的面前,一脚踢翻一只凳子,瞪着眼睛不发一言。父亲马上就会安静下来。当时我还很不解气,几年前才开始痛悔以前的言行。
事后父亲依然给我买书,买很多很多的连环画;给我订杂志,先是订《少年文艺》,接着是《垦春泥》,再后来是《读者文摘》。
暑假给我买我最爱吃的蛋筒冰激淋,做我爱吃的鸭血汤和小馄饨。寒假带我去栖霞山看枫叶,给我买一些可爱的小玩意。但我们父女之间是不太说话的。
我安然地享受着父亲为我做的一切,觉得他做的再多些也是应该的。父亲对我也很客气,从不曾骂过一句打过一下,而我的内心深处,多么渴望父亲能像对待弟弟一样对待我啊,可以打、可以骂、也可以将我举起来让我惊喜地尖叫。
终是没有过一次。
弟弟结婚的时候,我还在读书。不过就快毕业了。
那是初夏的一个午后,父亲来看我,很匆忙,说讲几句话就要去办事。于是不进宿舍,就在宿舍旁边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下,父女俩站着。
沉默了一会,父亲递给我一只小盒子。我打开一看,是只手表,亮晶晶的壳面,金灿灿的细链子,比我的梅花表漂亮多了。
父亲说:
“你弟弟要结婚了,按规矩要给你的弟媳买点礼物。这手表爸买了两只,这只你戴着吧,把那块表换下来,太旧了。”
我很开心,又很不舍,犹豫地将旧表退下来放进新表的盒子。新表的链子有个很紧的搭扣。我试了两次也没扣上。于是爸爸拉起我的左手,小心翼翼地开始帮我戴手表。
印象中,这是父亲第一次拉起我的手。
那一刻,初夏午后的阳光透过银杏树的叶子,斑斑驳驳地照在父亲垂着的头上。微风一起,光影移动,我清晰地看到父亲的脑门、鼻尖有细密密的汗珠。父亲专注地帮我戴手表,好了后,擎着我的手认真地端详了一下,说:“真好看!”
我朝父亲抿嘴一笑,说:“嗯,是好看!”
心里想着父亲选表时的认真,想着父亲急急地送表来时的心情,想着父亲原来很爱我,看着父亲眼里流露出的喜爱和欣赏,听着父亲声音里的宠爱和关心,我心里比初夏的阳光还温暖。低头再看那表时,突然就觉得这块表可能跟我不会太长久,它不过就是来告诉我父亲很爱我而已。
果然,一年不到,我的这块金灿灿却叫不出名字的手表就在学校的浴室丢掉了。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可惜,相反我很感激这块表。尽管它来去匆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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