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禁宫里灯火通明，更显一片死寂，大小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却始终有人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皇后慵懒的靠在宝座上，左手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杯，右手有意无意的摆弄着杯盖，慢慢拨弄茶叶，轻轻摇头，细细吐气，似乎看着杯中热水渐渐变凉，是一件赏心悦事，完全不将一旁同样跪着，却一脸怨恨的华妃放在心上。
“掌嘴”。
皇后微微抬眼，冷冷的说道。我丝毫不敢忧郁，立马上前一步，答到“是”。紧接着转身面向华妃，只见她杏眼圆睁，紧咬的下唇渗出血来，更加映衬她出苍白的面色。
啪，啪，啪，啪。。。
也不知道自己打了几下，只觉得右手微微发麻。此时华妃的脸已被扇的红肿，泪水静静的滑过脸颊，却始终不肯出声求饶。
一旁的侍女莲香，被两个小太监拦压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子如此受苦，早就泣不成声。
正在我准备换手继续打的时候，忽听门外有太监高声来报“皇上驾到”。于是，皇后连忙坐起，收敛了笑容，略微整理一下衣衫之后，便由侍女搀扶着快步走到殿中。
“夜已深了，你们还聚在这里做什么？”皇上急急走入，看见这大大小小的跪了一地，一丝惊讶从脸上拂过，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话语间却露出些许责备之意。
皇后自然是听得出这其中的意思，看这情形，干脆不加掩饰的说道：“今儿华妃妹妹在御花园里，多次口出恶言中伤婉贵人，一旁看不过去的的梅嫔，也被华妃妹妹的侍女赏了几个巴掌。这不，刚刚才到臣妾这来告状呢，哭的那个叫人心疼。”皇后假意用手帕拭泪，一脸无辜的望向皇帝，仿佛自己亲身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臣妾也是心急了，想着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平时皇上已经十分宠着华妃妹妹了，宫里其他妹妹即便嘴上不说，心理也多少有些寂寥，如今这般又是打又是骂的，还怎么不叫人心寒呢。”
“华妃固然有错，你也用不着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处罚她，”说着便望向一旁的华妃，满眼爱怜。皇后瞧见皇帝望着华妃的样子，心头一股醋意上涌，只扭过头，不再理会。总管太监会意的将地上的华妃扶起，借着这坤宁宫的灯光，皇上这才看清，那原本俏生生的小脸，早就红肿了一大半。“这是。。”皇帝惊讶到，“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然下了如此狠手，眼里还有没有主子了。”
我一闻言，便知皇帝已是怒极，马上下跪，声音有点颤抖的说道：“皇上饶命，奴才，奴才知错了，求皇上饶命。”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就落在了我的脸上，紧跟着总管太监的声音，说道：“狗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么。来人，拖出去杖打二十。”我一脸错愕，还来不及感受脸颊的灼热，便被两个陌生的小太监拖出了大殿。
之后殿中的事情，我便不得而知了。。。
那两个小太监确实将我带到后庭挨板子，只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行刑的管事只是叫人胡乱打了两下，便把我放了下来，随后就差人送我回了乾清宫，只说是圣上安排好的。
乾清宫内，皇帝书案前，左右两旁各掌起一面宫灯，殿内一片昏黄，一旁得暖炉烧得正旺，阵阵暖意迎面袭来。
我一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跪了许久。
半梦半醒间，忽听得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也不敢回头，但心中已知晓是皇帝回来了。
“刚从华妃那里回来，哼，骄纵任性的脾气怎么也改不了。”皇帝并未看我一眼，直直走向金銮宝座，话语间甚是无奈，“脾气倒是十分倔强，听说你打她的时候，她一声都未求饶？”他也不坐下，只是一面拿起桌上的玉石小狮子把玩，一面漫不经心的看向我。
我微微抬头，不敢直视，回答到：“娘娘平时是锋芒太过了些，在宫中处处树敌，如今又。。奴婢也是奉命行事。”
“当”的一声，“好一个奉命行事”皇帝放下手中玩物，目光直射向我。“你当皇后真就如此公正严明，她今天叫你动手，无非有心利用，那么一大群人跪在那，就是要他们都看好了，今天动手的，是朕的人。”说完，他起身走向我身旁，也不唤我起来，竟自慢慢俯身坐下，保持与我目光相平的姿势。
我扭过头去不愿与他对视，过了好一阵，直到感觉那道目光不似刚才那般灼热，才渐渐回过头来，幽幽的说道：“与其这样，到不如像从前一样做个粗使丫头，每天不用勾心斗角的，还害的皇上里外不是人。”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或许是真的有些恼了。“好歹，我刚才也挨了安公公一巴掌呢。”后半句似是抱怨，却也不敢说得太大声，心说一个人嘟囔着就算了。
谁知身旁的皇帝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用手轻轻点了点我的头，道：“你还有脸在这里抱怨，我料安宁海那一巴掌也不敢太用力，你倒是狠得下心啊，把朕的爱妃打的一个头两个大。”
“噗。。”听到这里，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仿佛刚才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无意间瞥见皇帝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似是心疼，似是不忍，我不愿多想，随即收敛笑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地板。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等朕平定内乱之后，你若还是不想留在这深宫里，朕就下一道谕旨，随了你的心吧。”
我的心似被什么敲打了一般，分不清是喜是悲，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能转过头去定定的看着他，任凭双眼渐渐湿润。
他并未与我对视，仿佛也不想再多说半句，缓缓起身，大步朝寝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