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月三十一日
(一)二月没有三十一日,是古代划分节气的那个人,把那一天给睡过去了。天朗风清,薄云翻飞。几缕碎汞般的阳光从教室里的窗户中倾斜着透过来,洒落在我的头上和肩上,好是温暖。我那半掩在略长头发后面的浓密的睫毛
(一)二月没有三十一日,是古代划分节气的那个人,把那一天给睡过去了。天朗风清,薄云翻飞。
几缕碎汞般的阳光从教室里的窗户中倾斜着透过来,洒落在我的头上和肩上,好是温暖。我那半掩在略长头发后面的浓密的睫毛缓缓合上又忽地急速地张开,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讲台上,语文老师正在讲解节气的划分以及每个月的天数。
当同桌韩元用力碰了一下我的手臂把我从瞌睡中惊醒的时候,老师正扯高了嗓子说道:“大家要记住,二月是没有三十日,也没有三十一日的。”
我瞪大了眼睛,眨巴眨巴了双眼,无辜地望着身边的韩元,像是在问“为什么啊”。
韩元动了动嘴,没有出声,但是从他的嘴形,我明白他说的是“下课再说”。从一年级便开始已同桌了一年的我们一向都这么有默契。
下课铃声一响,我就把这事给忘了,昨晚爸妈吵了一晚上的架,我实在太困了,正准备枕着手臂睡上课间的那么几分钟,韩元使着一股蛮劲想要拉开我的手臂,一边说着:“别睡了,像头猪似的。”
昨晚一两点才哭着睡着的我,眼皮抬都未抬一下,死死地压着手臂,像是马上就会沉睡过去。
韩元摆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认真地说道:“苏心蕊,知道二月没有三十日,也没有三十一日了吧,就是古代的那个人在划分节气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把那两天睡过去了。”
我用手揉揉双眼,狐疑地望着他,他特坚定地点点头,我便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在年少的岁月里,我一直都很相信韩元,只要是韩元给的解释,我都坚信不疑,我对他总有一种没有来由的,全凭直觉的信任。
(二)韩元说,我是他未来的媳妇,某年的二月三十一日,他就把我娶回家。
清晨,晨雾还未散开,韩元的爸爸像往常一样将他的黑色本田轿车停在一个安置小区的最矮的只有两层那栋楼的楼下,来接我去上学。
我完全没有听到韩元在叫我,只是死死地把身子覆在爸爸妈妈的旅行包上,哭得像个泪人。她们怎么可以没经过我同意,就要双双南下打工,我死也不愿意,七岁的我没有任何法宝只能使劲地哭,哭得撕心裂肺,苦得昏天暗地,眼眶里的泪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一个劲地往外冒。
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全围在我旁边安慰我。妈妈用指腹帮我擦眼泪,不停地说着:“爸爸妈妈只是出去几天就回来哈……”
我还是不放心,死守阵地,直到看到爸爸把其他的小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我才松懈下来。
揉着朦胧的泪眼,韩元的身影突然跳进我的视线,他举着一个棒棒糖递给我说:“心蕊,别哭了,我们去上学吧。”
他的声音总是那么好听,清脆而响亮,总是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响起,温暖了我一整个寂寞的少年时代。
后来,爸爸妈妈还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双双南下了。从此,我只和我的奶奶住在一起。爸爸妈妈会经常给我打电话,经常给我寄吃的东西,奶奶也会给我讲那过去的事情,可是我还是很想念爸妈,经常枕着泪水入眠。
韩元家住在一个高档小区,这个小区的尾巴上,有几排房子,就是我家这种安置小房。他们的小区很漂亮,有宽敞的草坪、有美丽的喷泉、还有游泳馆,与我们小区的寒酸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
因为挨得近,他总是要他爸爸接我一起上学。他爸爸总是戴一副墨镜,很少说话,眉宇之间都透着威严。难道当警察的都是这个样子吗?我和韩元都很怕他。
自爸妈南下以后,韩元每天晚上都会跑来我家做作业。奶奶总会做一种糯米粑粑给他吃,一边看着他吃,还一边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说道:“元元,明天还来我家陪蕊蕊做作业吧。”
我知道,奶奶是怕我寂寞。
像是受了美食的诱惑,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到我家来,有时做作业,有时听奶奶讲那过去的事,有时和我捉迷藏。
他也逐渐和我的邻居熟稔起来,我家的左邻右舍都爱开他的玩笑。他的脸总是粉嘟嘟的,圆圆的,特可爱。邻居们老是用他们的大手去捏他的鼻子和他的脸,这时,我总是特别生气地挡开大人的手,那块领地只有我才可以捏,小时候的我就彰显出一副强烈的占有欲。我对着他们大吼:“不要碰我的元元!”是的,我习惯在“元元”的前面加个“我的”,对我来说,他就像一个珍贵的宝贝,我必须捍卫我的所有权。
大人们乐开了花,嘴角露出“狰狞”的微笑,一边用手来拎我的下巴,一边说道:“你的?谁是你的啊?他是你什么人啊?”
至今我都觉得他们很粗俗,他们怎么可以跟我们这么小的小朋友开这种大人式的玩笑。我的脸立刻烧得滚烫,韩元却扯高了嗓子,叫道:“他是我未来的媳妇,某年的二月三十一日,我就娶她。”接着嘴角扯出一个弧度,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笑得像春暖花开
他的声音依旧清脆洪亮,如一阵春雷,撼动了我心里那块小小的春土,一颗春心破土而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是某年的二月三十一日,老师不是刚讲过二月是没有三十一日的吗,照这样的话我们的婚期岂不是遥遥无期啊。
当时的我没有思考太多,心里早已泛起浓浓的甜蜜。
(三)我狠狠地丢下一句:“想要我原谅你,除非世界上出现二月三十一日。”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们会散得这么快。
初一的时候,我们已经不是同桌。我像拔节的竹子,刷地一下蹿得好高,我已经比他高了好大一截。老师把我调到他的后面和他隔了三张座位。他的身边坐着班花。
班花有一个特别有涵养的名字苏雅,喜欢穿白色的公主裙,头上老是扎一朵蝴蝶节,自然卷的长发像波浪似的挂在肩头,特神气地宣告着她的与众不同。
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像极了王子和公主,而我却卑微得像个仆人。
一天韩元去饮水机接水的时候,顺便也帮她接了一瓶。苏雅高兴得像朵绽开的花蕊,一声“谢谢”发嗲得让人尽生鸡皮疙瘩。接着,就是往韩元的脸颊上落上一个吻。
众目睽睽之下炫亲密,我只看到他们亲吻的那一瞬,脑袋就蒙了。在我脑海里,定格了的他们的亲密的那一瞬,像魔鬼一样纠缠着我。
韩元急急地跑过来跟我解释,我想那一刻肯定是我的占有欲发作了,我狠狠地丢下一句:“想要我原谅你,除非世界上出现二月三十一日。”那么决绝的语气,那么坚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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