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是一位普通的小学教师，住在一条普通的街道上，离学校有些远。中午的时间总是很忙碌的，她在午饭后刚要歇息一会儿，松弛绷紧乐的神经。这时，虽然屋子里开着电视，她仍然听到了屋外缓慢的脚步声。她从窗户往外一看，看到邻居王大妈正走进院子。伴随着脚步声，是王大妈那爽快的说话声，拖着厚重的尾音传进她的耳鼓。她连忙起身迎出屋去，招呼着她走进屋子。
王大妈近70岁了，满头白发，但身体还很硬朗。她有一个小孙子，叫王磊，5岁了，在学校里上学前班。前两天，孩子感冒了，没去上学。因为路远，她托林荫给孩子告假。今天，王大妈来串门有什么事情呢？丈夫正要去上班，和老人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屋子里只剩下林老师和王大妈。两个人很熟悉，说话很随意，就聊了一会儿。
王大妈的儿媳和儿子在前些日子离婚了，无缘无故地，让人摸不着头脑。王大妈为此伤透了脑筋，她猜不透儿媳的心思，只是很伤心。自己老了，哪有不盼着儿女们过上好日子呢？儿子真够让人操心的。儿媳走了，儿子看着年老的父母，看着幼小无助的孩子，心里难以承受巨大的心里折磨，自己在市里找了一份工作，很少再回家。5岁的孩子身边突然没有了爸爸妈妈，小脸上少了阳光，飘着那个年龄不该有的阴云，落落寡欢。王大妈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和妈妈亲热的时候，就忍不住心酸掉泪。儿媳走了以后，也有人给儿子说媒，可是，大妈还是想着儿媳能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怕自己的宝贝孙子受到委屈。在心理压力太大的时候，她就和那些老伙伴们唠叨一下，发出深深的叹息。
今天，王大妈提起，儿媳来这里接孩子了。这是王大妈没有想到的。以前王磊的妈妈来接孩子的时候，为了避免和老人见面的尴尬，总是去学校里直接将孩子接走。老人很善良，能理解一颗做母亲的心，总是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她把孩子接走。每次孙子回来，儿媳都要从内衣到外罩给孩子焕然一新，捎带回很多零食。最让老人不理解的是，看到很多离婚后的男人和女人都变成路人，甚至成为仇人，从此再也不互相理睬。可是，儿媳不是这样。在离婚后，儿媳没有搬走一件家具，没有拿走自己曾经穿过的一件衣服。她只是走了，很久没有回来，就像走了一次远亲。临走前，她还给曾经的丈夫花几百元钱买了质地很好的一身衣服，给儿子买了好几套衣服，去饭店和丈夫、孩子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离婚后，儿媳并没有另觅新欢，却总是泪眼婆娑地来接儿子回去住。一晃，半年过去了。今天，王磊的妈妈第一次重回自己的“婆家”，再次接儿子和她去住些日子。
王大妈说，这些日子孩子想爸爸，想妈妈，可是，只有爷爷奶奶在身边。她就问奶奶：“妈妈为什么不回家里住了？”被问急了，奶奶就说：“你妈妈不想在这里了，她想去别的地方，她不想要你了。”孩子瞪起小眼睛，不满地说：“妈妈要我，妈妈给我买好衣服，妈妈给我买好东西吃，妈妈陪我去公园，妈妈还疼我。”奶奶怎么解释得清楚呢？她只好说：“你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你要和爸爸、爷爷、奶奶在一起。”孩子睁大着眼睛，迷茫地问：“奶奶，什么叫离婚？”奶奶回答：“离婚就是你妈妈不要你爸爸了，他们不能住在一起了。”孩子哭了：“我不想让爸爸妈妈离婚，我恨离婚！”奶奶也是经常在孩子找不到疑团的答案时，只好狠下心这样对他说的。孩子哭，白发的奶奶也陪着落泪。
昨天傍晚，王磊自己给爸爸打电话，说：“爸爸，我想你，你回来陪我，好吗？”满心凄楚的爸爸急忙放下手中的工作，打的回到家中看望自己的儿子。晚上，久违的笑容又回到了孩子的脸上，虽然是晚上，孩子的严重充满温暖的阳光。王磊躺在爸爸宽厚的臂弯里，搂着爸爸的脖子，说：“爸爸，你总是和妈妈吵来吵去的，你看看，妈妈不回来了吧？你别和她吵了，让她回来好吗？我想妈妈。”一个男人，面对着自己懂事的儿子，还能说什么呢？他想起离婚前，自己委曲求全地洗衣、做饭，哄妻子开心，可是，妻子就是厌了，厌倦了忙碌、平淡的生活，为失去的以往的激情而闷闷不乐。就那样不可思议地离开了自己。能和儿子说这些吗？他只能亲着儿子稚嫩的脸颊，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无限深情，无可奈何。
王大妈还在那里述说着。我也仿佛进入了故事情节，为之动容。儿媳走的时候，不带走任何东西，老人也不曾动儿媳的一件衣物，只当儿媳走亲去了，会回来的。有提亲的媒人走进家门，老人总是善意地拒绝着。今天中午，儿媳不可思议地来到家中，再次接儿子去她那里住上两天。孩子在炕上正在和奶奶玩耍。妈妈伸出两只手，说：“儿子，妈妈来看你了，快过来！”儿子看到妈妈，脸上没有高兴的表情，只是茫然地看着妈妈，不是跑过去迎接，而是向后极力躲避着。无论妈妈怎样叫，就是不过去。妈妈尴尬地僵立在那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落下来。还是奶奶说了句：“磊磊，妈妈来了，快去找妈妈吧。”孩子才小心翼翼地向妈妈走过去。这是儿媳自离婚后，第一次和婆婆说话，她无法称呼，只是说很快会把孩子送回来的。磊磊的妈妈领着孩子到了商店里，买了很多好吃的零食，放在婆婆的炕上，说等孩子回来留着吃。孩子看看奶奶，看看妈妈，眼神中依然埋藏着很多疑惑。他舍不得妈妈走，更离不开爱自己的爷爷奶奶。奶奶说：“磊磊妈，，只要你回来，这个大门始终向你敞开着。孩子很想你，我真想让孩子有亲妈妈。”儿媳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搂抱着孩子离开了。那辆红色的出租车带起一片轻微的烟尘，驶向远处。
马上要去学校了，王大妈离开了，林荫的心里却如同翻倒的五味瓶，心情翻江倒海地汹涌着。她不停地暖言安慰着老人，说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