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山那一坡树
前山就是我家房宅正对着的那座山。那座山,不光我家的房宅对着它,整个山屯的二十几户人家的房宅都对着它,它也自然是山屯所有人家的前山。前山似乎在山屯的屯东之西、屯北之南、屯西之东,从方位上看,它该是山屯的
前山就是我家房宅正对着的那座山。那座山,不光我家的房宅对着它,整个山屯的二十几户人家的房宅都对着它,它也自然是山屯所有人家的前山。前山似乎在山屯的屯东之西、屯北之南、屯西之东,从方位上看,它该是山屯的中心。前山不高,站在我家的宅院内,无需仰视就可以尽收它别致的轮廓。山是双顶的,中间凹成一道平坦的山梁,爬过山梁去,屯里人管那个地方叫梁前。梁前有生产队的杏园、生产队的李子园、生产队的沙果园、生产队的八里香梨园,春夏秋三季,那里结满了山屯人酸酸甜甜的希望。凹下的山梁连接着两个圆圆的山顶,美丽成年轻的婶婶们那胸前丰满的双乳。山屯人说前山是山屯的风水山,也许那丰满的双乳中储满了滋养山屯人的奶汁吧。山屯的宅院基本都是朝阳的房向,前山面对着山屯人的就是它的阴坡。或许,是山风奔跑的步履,把前山的阴阳两坡定格成刚柔不同的风景。那阳坡奔跑着的是南风的抚慰,抚慰出满坡香米草放花的味道。那阴坡奔跑着的是北风的刚烈,刚烈出满坡直立的傲骨。那阴坡直立着的傲骨,在北风“沙沙”的奔跑声中,灵性成一坡密密麻麻的树们,从山顶到坡下,浑然连片,自然成族。树很多,可品种却只有色树、柞树和槐树。山顶舒展着的是色树,坡间茂密着的是柞树,坡下簇拥着的是槐树。每年晚秋的时候,那一坡树就被梁前飞过来的霜雾一天一天地喷绘成了鲜红、棕黄、深绿三色分明的油画。那油画,在山屯人的庄园里,亮丽成一道壮雅的屏风。色树
色树就是枫树,我们那个山屯里的人,偏偏一直管枫树叫色树。山屯里的人为啥管枫树叫“色树”,而且前面往往再多加一个“大”字,叫“大色树”,其由谁也没研究过,又好象都知道。
前山的顶部,就生长着一片大小不均的色树。那片色树,在我们那个山屯里确实很特别。第一个特别是大树成双。两棵大树,几乎并排着长在山顶的偏西方向,树离得很远,但早已枝叶相接,根脉相连。树的主干有一房多高,粗到两个大老爷们儿合抱也搭不上手。树冠擎在山顶,象给整个山头打下一把遮阳伞。两棵树在前山顶上相依为伴。夜晚的黑暗中,它们悄悄地捧着月亮,也或静静地挂满星星,照亮屯中的小路和零散的院落。山屯人偶尔趴在窗台上,总能看见树枝间的月亮或树梢上的星星。我和妹妹曾悄悄地说,那在大色树上挂着的星星,一定不会变成流星。那两棵树一揽博爱于怀中,让花喜鹊、黑老婆儿、黄蜡鸟啥的安安生生地在枝繁叶茂间筑巢安家,繁衍后代,让鸟儿们用清亮的合奏为山屯人报晓。夏天的时候,从北边天上行走过来的云,一到前山的大色树前就打转转,说啥也闯不过两棵大色树这道关,急得“哗哗”地把眼泪撒落到山屯的庄园里。田垄上的秧棵和河沟里的鱼儿,明摆着都是大色树的狗腿子,它们不但不同情走不过前山的行云,还在行云的如注的泪水中欢呼着,雀跃着。冬天的时候,大色树又截获了飘飞的雪花,和身边的树们率先享受那山顶特有的银装素裹,再把多余的雪花统统撒落在山屯里,给山屯的庄园盖上一层厚厚的印着皑皑景致的棉被。听奶奶说,那两棵大色树的年龄差不多有二百年了,人们尊称它们为“夫妻树”。奶奶还说,山屯里的两口子尤其是新结婚的小两口,都要到那两棵大色树下拜上一拜,以求得日后过日子能象两棵树那样携手百年。山屯里超过百年的大色树还有四棵,分别在老姚沟沟里、东沟口、西坡顶、梁南尖,长得都很葱茂,但都是单独的一棵,而独有前山顶上是两棵成双。说来奇怪,站在前山顶的两棵大色树下,能清楚地看到另外四棵大色树更换着四季戎装。山屯人也因此把前山顶上的两棵树称为风水山上的风水树,把它们看成是山屯人平安健康的预兆。
那片色树的第二个特别就是小树成片。那片色树,足有百八十个,碗口粗细,粗也粗不多少,细也细不哪去。那些树,是不是与那两棵大色树差了辈分了呢?或着是两棵大色树谈恋爱谈得时间太长,依恋在山顶,看迷了风景,结婚成家太晚,才生了那么多的小末渣儿?究竟咋地,谁也不知道。但我想,那些小色树,肯定是两棵大色树亲亲地做爱后生下的,不然,那老姚沟沟里、东沟口、西坡顶、梁南尖的四棵孤单的大色树下咋就不长小色树呢?
后来,山屯人干脆管前山梁叫色树梁。晚秋的时候,色树梁象被落日的晚霞点着了,火红火红的一片,映得山屯的宅院通红,映得山屯人的脸膛通红,映得北大地里的高粱穗通红。我读师范的时候,曾专门跑到北京去看那里的香山红叶。都说香山红叶是枫叶,也就是我们山屯里的色树叶,我想,那红叶,一定比山屯里的红叶更鲜艳,更好看。看到香山红叶才知道,那真正红了的叶子,是一种名叫“黄栌”树的叶子,枫树的叶子,远没有我们山屯里的色树叶鲜艳漂亮。于是,我才真正悟出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内涵所在。
色树落叶的时候,色树籽也落下来。山屯人管色树籽叫色树板儿。色树板儿如蝌蚪大小,只是尾稍儿象蜻蜓的翅膀。色树板儿两两对生,在枝叶间簇拥纷飞着,热闹成蝴蝶的舞会。冬日斑驳的树荫下,一地的色树板儿密麻麻地诱人。我和妹妹的脖子上挂着母亲用蓝底白花家家布缝制的小布兜,去到大色树下捡那一棵一颗的色树板儿。色树板儿可以吃,是漫长冬季里山屯孩子们的好吃货。在山屯孩子们当中,我和妹妹的心劲和耐性好象很是出类拔萃的。瑟瑟的寒风中,我们总能在大色树下背上满满的一布兜色树板儿凯旋回家。母亲把我们捡来的色树板儿在大锅里烧着草柴慢慢地炒熟,然后盛在宅屋方箱子上的圆帽盒子里。每天晚上,母亲就会把炒得焦生生的色树板儿捧出两捧来,我们就围着那一小堆东西,一棵一颗地嗑去焦黄的外皮,再用手指捻去红黑的内皮,把油亮的黄色果仁娴熟地扔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色树板儿那香香的味道。吃着色树板儿的味道,我们就可以把在院墙边收获的葵花籽省下来,去卖一点钱给我们买回上学用的本和笔啥的。
我对色树还有着一种特殊的情缘,那就是小时候我认了色树的“干妈”。母亲告诉我,我降生的时候,一声不哭。那是一个正月十三的晚上,给我接生的崔太奶没见过这样的茬儿,就照着我的小屁股打几下,可还是没有打哭。崔太奶奇怪得很,就把我不哭的事告诉了河西的姚太奶。姚太奶到我家看了看我,对坐在炕上的我的奶奶和我的母亲说我的命硬,得认一块大石头或一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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