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子遗世而独立
“我们要一起生活到三十岁。”叶子说这句话时,大眼睛莹亮亮地闪烁。那时她十四岁,我十三岁,我们上初二。叶子是优等生,几近完美的优等生。她的每一门功课都一路遥遥领先,把我们远远落在后面。她是学校里的长跑冠
“我们要一起生活到三十岁。”叶子说这句话时,大眼睛莹亮亮地闪烁。那时她十四岁,我十三岁,我们上初二。叶子是优等生,几近完美的优等生。她的每一门功课都一路遥遥领先,把我们远远落在后面。她是学校里的长跑冠军,她擅长画画,歌唱得也很动听。出类拔萃的优秀,是要付出代价的,叶子没有朋友。
语文课上,老师经常会读我的作文。那样的时刻和场景,我多年以后回忆起来,都感到骄傲和自豪。
叶子倾慕我的文章,开始愿意和我交往。叶子的高度我需仰视还望不到顶端,她甘愿俯下身来和我做朋友,我受宠若惊。每次和她在一起,我都觉得心虚,她闪亮的光环让我无法睁开眼睛。我只是盲从地跟在叶子身后,丑小鸭一样托起她拽地的裙裾。
学习成绩不对等,我和叶子之间的友情便多了一些关注和议论。我是中等生,默默无闻的中等生。为了让自己也有耀亮的光芒我努力追赶叶子的步伐,不敢停歇。
初中毕业,叶子理所当然考上了中专去读幼师,我则进了高中重新去打拼。70后的天空湛蓝而单纯,那一代人对中专有着太殷切的渴念与热望,那是我们跳出农门的途径和梦想。
鸿雁传书,你来我往。即使繁忙的学业压得无法喘息,我仍热衷于叶子信件的阅读和回复。或长或短,字里行间,叶子行云流水的思绪,是笃定的信念和追求。她一惯先行的姿态和脚步,总能给人猝不及防的激励和震撼。
刚读中专不久,叶子就参加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自学考试。她眼光独到,内心强悍,对自己的未来规划长远。叶子的来信一次次让我心潮澎湃,热血奔涌。她并不刻意指引,可我犹如明灯一样心境高远,思维清晰。我明确我的方向和目标,责无旁贷的人生注定没有退路,我必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四年中专,叶子的收获是丰硕的,她获得了中专,大专,本科三个文凭。她一路昂昂然走来,光耀四野。我汲着她的光,顺利地进入了大学。
叶子凭借过人的胆识和过硬的文凭,被分配到县城高中当老师。而她同班的其他人,多数去教了小学和幼儿园。
就了业的叶子依旧率真而执着,不失勇往直前的个性。她白天认真教课,夜晚发奋读书。在我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教了三年书的叶子欣然收到了南京大学中文系硕士研究生的入取通知书。在一阵阵赞叹声和一片片羡慕的眼光中,叶子毅然决然踏上南去的列车,开始了她新的征程。岁月无痕,叶子人生的跳跃却掷地有声。
叶子研究生毕业后,留在了南京。她受聘于一家大的杂志社,做了文字编辑。古都南京深厚渊源的文化底蕴和叶子丰富繁杂的内心世界有着某种契合和映衬。许多人都认为叶子会安身立命,不再迁徙。
叶子的生活似乎不需要太多的安定和成就,她默默耕耘是为了抵达一个新的高度和起点,她喜欢挑战,勇于尝试。叶子只在乎生命的真实存在和感受,她遍赏风景,不囿于一处绚烂,翻过山头,会另有花开。叶子的人生充满了斗志和激情,且不知疲倦。
叶子在那家杂志社工作了五年。她三十岁的时候,去了英国读博士。叶子具备候鸟的潜质,只是她的跋涉没有往返,她习惯了一路前行,永不回头。
“我们要一起生活到三十岁。”叶子的这句话仿佛谶语。三十岁之后,我们失去了联系。三十岁以前,虽未曾朝夕相处,可我们心心相通,彼此砥砺,犹如形影相随,不离不弃。
我享受着叶子的存在和回忆,只是没有机会与之相逢。
几年以后,有人在加拿大的多伦多见到了叶子,她依旧孤身一人,在多伦多大学里做研究。
黑眼睛,黑头发,黑皮肤的叶子根本无法停下来,心有多远就能走多远。
有时候想起叶子,觉得她极像三毛,性情孤傲,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内心,不为世俗琐事而累。这样的女子,和烟火无关,她站在尘世之外,有一种凛冽的美。
岁月飘零。叶子温热的气息似乎还在,她的眼睛流泻光芒。她是我天空里最亮的星辰,兀自闪耀。
2014年12月25日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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