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季
每年二月间,庄前屋后的树木开始吐露翠绿的新芽,松鼠翘着长长的尾巴在林子间上蹿下跳,池塘里蝌蚪黑压压一片,茼蒿长的满山坡时,村子里的人们就开始从储物间里翻出竹篮,隔三差五地往山上溜达,这片茶地看到那片茶
每年二月间,庄前屋后的树木开始吐露翠绿的新芽,松鼠翘着长长的尾巴在林子间上蹿下跳,池塘里蝌蚪黑压压一片,茼蒿长的满山坡时,村子里的人们就开始从储物间里翻出竹篮,隔三差五地往山上溜达,这片茶地看到那片茶地。几个温暖的太阳过后,黑乎乎的茶园渐渐泛起了青色,梯田里零零星星地出现一些采茶的妇人,统一的长裤长褂草帽,远远看去只有一顶帽子在慢慢移动,随着山势的起伏忽隐忽现,整片整片的茶园只有风吹过耳畔的声音和山谷里鸟儿欢唱的声音与茶妇作伴,这时的茶叶是细小的,柔弱的,躲在一颗一颗的茶树里,要茶妇们慢慢地耐着性子去寻找,通常腰间的竹篮里茶叶还不到一半,日头已经落到山的另一边去了,这时的茶妇们是爱惜时间的,每每等到山的轮廓只剩一片青黛色的时候才不舍地解下腰间拴着竹篮的绳子,戴上刚才因为干扰光线而扔在地头的帽子,脚步匆匆地往家里赶去。
晚饭过后,妻子们还在刷碗,做丈夫的已经来到茶房点燃茶灶,嫩绿的茶叶在木柴燃烧的火光中,经由那茶扫帚变得青绿,柔软,一团团的白气从茶锅里直往窗外飘,结成团的茶叶开始散开,青绿变成了深绿,茶妇们洗刷干净碗厨,也来到了茶房,晒了一个冬天的木柴都堆在院子的彩钢棚里,茶妇抱了四五段过来放在灶前,一根一根地往茶灶里添火,晚间寒气逼人,这火竟不燥人,平添了几分暖和,可那炒茶的丈夫就不这样看了,胳膊的袖子已经卷的老高,鼻尖也冒出了晶莹的汗珠,做妻子的要去替一会,那丈夫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这最后一锅了,将火盆架起来,准备烘茶。”
茶锅里炒好的茶叶是不能卖的,还要用炭火烘,将湿气逼去,经了炭火的茶叶生出一种别样的香味,浓郁,深沉,仿佛将那鲜茶叶的香味浓缩了,全集中到一起去后又发酵了一遍,趁着妻子烘茶的功夫,那丈夫已经来到院子里抽烟了,一颗星星都没有,厚重的夜空啥也看不见“要下雨了”那丈夫低声地自言自语。
一连两天的雨,沟沟壑壑里的水眼看着满了,门前屋后的树木变得鲜活起来。
茶妇挎着竹篮来到梯田一看,漫山遍野的鲜绿,像是一片绿色的绸带铺在了山坡上,走进细看,一颗颗茶树上长满了翠绿的茶叶,两三片茶叶中间立着毛绒绒的茶尖,茶妇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也是茶叶的香味,这是鲜活的,穿透人的五脏六腑的清香,不同于炒熟茶叶的那种优雅的香气,这种香气里带着一种生命的气息,它弥漫在你的每一个毛孔里,它是活跃的,它与天空树木雨水阳光联系在一起,它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能让整个村庄都沉浸在这种味道之中。
茶妇拿起手机拨通了丈夫的电话,让他赶紧找人来摘茶。
不一会功夫,所有人家的茶地都开始热闹起来,来采茶的人们将这片寂静了多少时日的茶园重又变得活跃,鲜活的茶叶经那采茶女的手活蹦乱跳地窜进竹篮里,茶妇也顾不得采茶了,分散在村庄各地的茶园里都有采茶的人,她要忙着给这些人送喝的水,还要给那些竹篮装满的人把茶叶秤掉,让她们可以用空竹篮重新摘,她还要给那些因为有事不能摘了的人付清采茶钱,还要将鲜茶叶运回家,茶妇骑着车子在她家的各片茶地里来回穿梭,往往一场雨后,整片茶园立马由刚刚摘完的青黑色变成鲜活的嫩绿色,那颜色不断催促着做妻子的赶紧再找人来采摘,不然可就要变老不能摘了。
那做丈夫的现在也没空闲抽烟了,家里的地上铺满了鲜绿的茶叶,每天炒茶到夜里才能将当天的茶叶炒完,贩茶的商人也不来挨家挨户收茶叶了,那做丈夫的要每天三四点钟起床跟车到镇上去卖,早晨到家睡个回笼觉继续炒茶,茶房的门窗全都开着也散不了里面的热浪,每次炒茶不到一个小时汗水就浸透了衣衫,大粒大粒的汗珠沿着发际,脸颊往脖子滚落,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出来,汗味混合着鲜茶叶熟茶叶的香味弥漫在茶房的每个角落,。炒茶,烘茶,添火现在由他一人全权负责,只恨分身乏术,偶尔一阵清风吹过茶房,那做丈夫的都能欣喜半天。
村庄里的人见面都不在说“吃饭了吗?”而改成“茶炒完了吗?”那做妻子的偶尔得个空隙回家,一准先去茶房,替丈夫将汗湿的毛巾把子用肥皂清洗干净,再将茶缸里续满水,时间多的话还能炒一锅茶,让那做丈夫的消歇一会。人们也没心思去串门了,偶尔去隔壁邻居家一趟,不是去借东西就是商量第二天早晨卖茶的事情,不管白天黑夜,经过每户人家,似乎都能听到茶扫帚在茶锅里翻炒的声音。
随着酷暑的真正来临,欢腾的茶园渐渐平静下来,早晨还嫩绿的茶叶到了中午就无精打采地垂下头,得用指甲掐断茶茎才能采到那两三片茶叶,不似前段时间随便用指腹一捏那茶叶就轻松地落入手掌,这两三片茶叶也变得厚重起来,颜色也深沉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脆生生的绿,放在手里的质感也由先前的运动会拉拉队成员变成了马拉松长跑过后的选手,采茶的人们也没力气高谈阔论了,仿佛一张口就会被空气吸掉身体里的水分,大地张着干裂的嘴唇呼哧呼哧地冒着白气,那做妻子的也跟着采茶女们一起摘茶,不用来回折腾了,三四个人就可以将茶地包揽下来,整个茶地一遍全都摘完,那第一块摘的茶园才开始冒青头,那做妻子的就这样带着采茶女们一片茶地一片茶地摘下去。
那做丈夫的也不用每天早起了,隔两三天攒够一定的斤重才去镇上一次,午饭过后不慌不忙地架起柴禾,炒茶,烘茶,添火还是他一个人,却比前段时间轻松多了,安排的有条不紊,做妻子的要到烧晚饭时才回家,整个下午茶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旁晚的太阳照在那丈夫黝黑的胳膊上,一条条静脉像充盈的蓝色小河般突出于皮肤表面,那做丈夫的两只手轮换着炒茶,嘴里还在哼着手机里播放的音乐。
随着池塘里菱角全都变红,山里栗子蒲开始裂口,门前枣子开始成熟,彩钢棚的木柴被烧掉大半,采茶女们回去忙自家的农活,茶园又变得寂静了,这炎热过后的静倒多了些沉稳的味道,有种看尽繁华过后的现世安稳。
做妻子的在茶园这头摘茶,做丈夫的在茶园那头锄地,只有喝水的间歇两人才会一起坐在地头交谈几句,一阵秋风过来,吹干了脸上的汗珠,做妻子的起先拍拍身上的尘土,往茶地走去,做丈夫的也跟着起身。锄着锄着那丈夫就要杵着锄头看一眼妻子在茶地的哪里,那做妻子的可舍不得停下手里的茶叶去搜寻丈夫,只是用余光瞄一眼大概的位置,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等到太阳落山,丈夫掂了掂沉甸甸的竹篮,知道晚上又要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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