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死去的松柏树

一棵死去的松柏树

温信小说2025-12-24 11:04:34
我曾经是一粒松柏的种子,在江南水乡的一个苗圃里,经过催芽播种,十天后发芽出土。又过了十天后,我就成了一棵漂亮的小松柏树苗。苗圃的主人对我特别的好,天天守候在我身边,不让雀鸟啄食我的嫩叶。给我追肥,帮助
我曾经是一粒松柏的种子,在江南水乡的一个苗圃里,经过催芽播种,十天后发芽出土。又过了十天后,我就成了一棵漂亮的小松柏树苗。
苗圃的主人对我特别的好,天天守候在我身边,不让雀鸟啄食我的嫩叶。给我追肥,帮助我成长。常常喷洒波尔多液,预防危害我的立枯病发生。冬天的时候还给我覆草防寒,让我在两年的时间,茁壮成一棵美健的松柏树,可以出圃移植去任何地方。
那是我,可以出圃移植的第一个春天。这个春天来的特别早,有几个人围着我,对我的枝条指指点点,都夸我造型好,身子伟岸,是苗圃中最完美的一棵松柏树。
几个人走后,苗圃的主人兴奋地告诉我,那几个人是陵园的,我被选中去陵园栽植。主人说陵园是这座江南小城最净洁的地方,里面的树木都是规划好的,找不出一块可以栽植的地方。我居然能被选中,去陵园栽植,那可是幸运中的幸运,万幸中的万幸。
苗圃的主人精心地把我一锹一锹挖出,用红色的绸缎包扎好根须,专门安排一辆新车,苗圃的主人亲自开车送我进城。
一路上,随着车轮的滚动,我好开心,感觉特别的幸福。我明白,能够种植在陵园,守护着净洁的地方,被人参观和敬仰,那是一辈子的光荣和自豪。
车子终于开到了陵园门口,我和苗圃的主人一起下了车,走进了陵园。我一眼就看到陵园广场的台阶处,有一新挖的坑。心里暗暗得意,不用猜就知道,这个坑就是要栽植我的地方。
我放眼望去,得意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一丝的惶惑。总觉得把我栽在这里,似乎和整个广场不太协调,既影响行人的视线,也影响整个陵园的美观和布局。
我突然觉得很傻,想那么多干嘛,如果不载在这里,也就没有可栽的地方了。我暗暗地用针一样的叶子戳身子的枝干,告诫我不要想的太多。
陵园的工作人员来迎接我了,我和苗圃的主人挥手告别。奇怪的是陵园的工作人员,没有把我领到那个坑的位置旁,而是直接送进了一间库房,往里面一扔,锁上门就走了。
这间库房黑乌乌的,连一扇窗户都没有。我的身子被摔的有点疼。心里想着,为什么不把我立即栽上呀,早点载上的成活率可是百分之百,这里的工作人员怎么连一点最起码的常识都不懂呀。
一连好几天,库房的门都没有被打开。库房里的我,身子开始难受,特别想喝水,心里也憋的慌。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会白白地困死在这里的。陵园的工作人员怎么啦,是不是把我忘掉了,不考虑栽我,栽了别的树种?
想的越多,心里越烦。终于有一天,我听到了陵园里锣鼓喧天,关着我的库房门被打开了。我被陵园的工作人员提了出去,送到了来时看到的那个早早挖好的坑前。
我躺在地上,仰头看到有一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庆祝三八妇女节的字样,此时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被立即栽植的原因。
在一阵铿锵有力的话语落下后,我终于被栽植进期待好久的坑里去了。小城的女副市长和众多的三八妇女代表一起为我的根填了土,浇了水。她们在我面前拍照留念时,我把难受好几天的身子,一下子抖擞起来。
可出乎我的意料,到了晚上,抖擞起来的身子,一下子又泄了下去。陵园的工作人员竟然又把我从坑里挖了出来,送回了库房。这是为什么呀,我开始糊涂了,莫名其妙他们这样的做法。
幸亏我在今天喝足了水分,暂时还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但是如果时间长了,还是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我的成活率会很低的。
我开始生气,但生气是没有用的,只能消耗自己的精力。我便开始怀念苗圃里快乐的日子,苗圃的主人对我多好,精心地照顾我,现在到了这里,以为是快乐自豪的,可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就这样,我在胡思乱想中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我又听到了外面锣鼓喧天。关着的库房门又一次被打开,我又一次被陵园工作人员提了出去,送到了栽了我又挖出我的坑前。
我同样看到了红色的条幅,上面写的字不再是庆祝三八妇女节字样,而换成了庆祝植树节字样。我在想,原来是要把我在植树节这天正式栽植呀。
这次我没有再去多想,感觉很荣幸,反而认为植树节被栽植更有意义。还有小城的市委书记和市长亲自为我填土浇水,还和我一起合影留念。
当天还没有到晚上,我就看到陵园的工作人员在我的身边看报纸,我听到他们说我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
到了晚上的时候,那些看了报纸的陵园工作人员,把报纸扔了一边,又一次把我挖起,再次送进了库房。我如坠入云里,拼命的挣扎,一连串的为什么去质问陵园的工作人员。
陵园的工作人员当然听不到我的质问,锁上库房的门走了。我完全失望了,就想着苗圃的主人来把我接回去,再也不愿意呆在这里,继续这样的话,我真的就会死去。
好多日子过去了,我再也没有听到外面的锣鼓喧天,库房的门再也没有打开,苗圃的主人也没有来接我回去。我的针叶开始由青色变黄,身体的水分已经殆尽,我知道我已经要接近死亡了。什么也不去想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了,就等着死去的那一刻。
就在我快要死去的时候,库房的门又一次打开了,我被陵园的工作人员提了出去,我知道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要把我送出去。在他们提着我路过栽我两次的那个地方时,我努力睁开眼睛,想临走时最后看一眼那个要栽我的坑。
但我已经看不到那个坑了,那个坑已经被填上,上面铺了和旁边一样颜色的地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再也不会有谁知道,这里曾经有过栽我两次的坑。
我死了,死在一辆从陵园里开出的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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