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计

心计

昨者散文2025-11-02 23:28:22
今年的最后一瓶吊针,我是等药液滴到细管的最末端,才让女儿帮忙拔下来的。女儿看我迟迟不肯拔针,因为担心气体进入我的体内而惶惶催促。我说:别怕,妈心里有数。她说:为什么这么晚才拔呀,多危险哪!我说:打完这
今年的最后一瓶吊针,我是等药液滴到细管的最末端,才让女儿帮忙拔下来的。女儿看我迟迟不肯拔针,因为担心气体进入我的体内而惶惶催促。我说:别怕,妈心里有数。她说:为什么这么晚才拔呀,多危险哪!我说:打完这一针,医生就放假了。她一放假,我就不用再打针了。今天,我要看着最后一滴药液,驱走那些不该来的麻烦。
女儿略有不解地“嗯”了一声,伸出纤细的手指,摁住我手背上的胶布。由于输液管内压力减小,我拔针的时候,细管处已经回流了一些新鲜的血液。我慢慢地把针头从血管里拔出去,心情顿感舒缓了许多。那种解放似的心情,仿佛结束了一场持久战。确切地说,是一场并没把输赢放在心上的持久战。整整十天,我就是被这样的吊针吊着的。头孢生理盐水,生理盐水甲硝唑。每天两瓶,三小时左右。自由的时候,三两个小时是眨眼的功夫;不自由的时候,三两个小时如怀胎十月。就这么硬挺挺地在床上躺着,躺得我脊背酸疼,头脑发胀。每次输液,我都是很不情愿地猫在毛毯里挨时间。看着药液一滴一滴慢悠悠地往血管里渗,我就急得不得了。急大了,我就把输液管儿的制动轮儿开到顶。可是滴快了,我的心脏和血管又难受得慌。没办法,我只好老老实实地被吊针劝着性子。每当看着下行缓慢的药液,我就有了想把瓶子拿下来,像喝啤酒那样,一口闷进肚子里的冲动。
就在今天上午,医生给我扎上针要离开的时候,我忽然想到该给医生算账了。于是,很自然地和她提到钱的事。因为之前较为熟悉,这十天来我并未问及药费。医生见我要给钱,笑呵呵地说:我不想现在就拿到钱。我说:这是为什么呢?她说:现在拿到手了,不等过完年就花光了。晚点拿,还能在兜里热乎几天。我笑说:你还是拿着吧,早晚都得给你。再说,把今年的账拖到明年给你算,那也不是回事啊。她说:那好吧,你给我我就拿着,省得你还得替我保管。
我拿起老公今早临回老家时,特意预留在床头柜上的五张嘎嘎新的红票子问道:总共多少钱?她说:总共是十天,530元。
她看着我手里攥着的这把红票,嘴里嘀咕着:都是整票啊,我没带零钱啊。我说:那这样吧,我先给你500,剩那30元零钱,等你过完年回来的时候,我再让孩子给你送去。我家10元20元的零钱都被他划拉走了,再有就是钢镚儿了。钢镚太零碎,给你不太好。
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而是一手接过我的钱,一手在挂着小巧精致的十字绣荷包的衣兜里,漫不经心地摸索着。
女儿看我们因为零钱的事僵在那,机灵地说:那我去拿钢镚吧。就在女儿转身要去小卧室取钢镚的时候,医生浅笑着说:不用拿钢镚了,我从兜里正好翻出70元零钱。
话还没说完,她已把手从兜里移了出来。我看到她手里攥着的,是一张50元和两张10元的人民纸。你有零钱啊,那太好了,不用费劲了。我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70元钱。然后,又让女儿从我的羊毛绒衣兜里拿了一张红票给她,才算结清了药钱。
医生走后,我心里暗骂自己的傻实惠。明明人家是准备了整好的零钱出来的,我却愣是因为没有整的零钱付给人家而犯难。骂着,骂着,我又不禁高兴起来。我高兴的是从这一场病痛中,多见识了一份心眼。且不管它是好是坏,总之我是长了见识的。
活到老,学到老。多一份心眼儿,就是多了一份心计。现在用不上,早晚有派上的时候。这样想着,我不再暗骂自己的傻,而是偷偷地得意于今天的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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